初想觉得不太可能,这案子算起来也是大案,只是那高家、西门家虽鱼肉乡里、纵横州县,可是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么?敢打劫辽东马商?下手盗劫值良马?但转念一想,还真没有准儿。
记得翻看案卷时,前几年不就有桩案子,也是盗马,被劫的马匹价值三千多两银子,据说是一拨强人所为,至今尚未破案。他想道:“难道那桩案子也是高家勾结西门家做的?只是那案子的发生地点不在易州,而在易州北边的妫州。”
他瞧了瞧杨咨,问道,“都头什么想法?”
杨咨皱了皱眉:“参军!这应该和朝廷马政有关,朝廷现在不是要加强河西、西域的防务,而那里最需要的就是骑兵,骑兵最重要的补充马匹。”
“马政?!”华兴喝茶思付。
马政是历代朝廷对官用马匹的牧养﹑训练﹑使用和采购等的管理制度。大唐接周隋乱离之后,承天下征战之弊,鸠括残烬.仅得牝牡三千。高祖李渊驻守太原,伺机起兵时,痛感马匹的匮乏制约自己的力量。他为了达到政治目的,甚至不惜失节辱国,向突厥称臣,许诺突厥兵随自己行动,随意抢劫珍宝子女,这才得到突厥提供的战马前后二千五百匹。唐朝建立后,发展马匹生产成为当务之急。全国府兵共有六十八万人,十人为一火,备六匹驮马,共计四十二万八千匹,加上皇室、文武官僚和各地驿传所需,估计六十万匹国马才能满足供应。
只是关内马政实施困难:其一、使行政事务繁重,官员往往就轻避重,如令下户养马,不行验印,不行编审马户。其二、难以调和马政与民政的矛盾,在行马政之初,太仆寺官管马,府州县官管民,似乎各有所职。其实马为民牧,二职难分。太仆寺官责在马,地方官责在民。因民而困马政,为太仆寺官不容;因马而疲民,是地方官所不忍,双方难以调和。其三、民为马困,必然拒绝养马,派养马匹就遇到困难,于是,政府把赤岸泽的三千匹隋马作为种马,迁到陇右地区从事繁殖,所以后来大唐不得不向北扩张来稳定马匹来源。
“都头的意思是,他们想劫马卖给节度府?。”华兴道:“曹争,你先回去操练吧!”
挥手示意曹争回去。
“诺!小人告退。”曹争躬身退出。
“我估摸着这事九不离十。节度府需要马匹,马匹从哪里来?只能从各州县调。除少数州县外,绝大部分的州县都不养马,那被征的马匹从哪里来?只能从百姓手中买。”
华兴拍手道:“你是说高家利用高麟在安禄山麾下做度支官的职务便利,幕后操作西门家为交易犬牙,劫了这二三十匹良马,然后他们在易州买马。他们两家占了易州份额,用良马打头,然后无论驽马、挽马、良马,只要看着过得去,每匹都按良马的价格卖给节度府。”
“是啊!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油水!只要走通了关系,三十贯钱收来的马,转手卖给郡中,至少能翻上三四倍!”
华兴听到此处,明白了杨咨的意思,说道:“本州非产马之地,此次马政朝廷主要的调马来源是西域、河西、朔方、燕云幽诸州,咱们这里只是一个小头,高家只不过借了安禄山的势力,安禄山收购了马匹再转手给朝廷,朝廷再给中原州县。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买卖马匹,另有其它大头,高家只是想借此次机会捞上一笔。”
“正是,节度府吃大头,他们奔走效命,吃个小头。”
“可是咱们州县乡里的良驹不多。朝廷收马要的必然都是良马,收一批驽、挽马上来,节度府肯收么?”
“量大了肯定不行,量小一点呢?一二百匹,两三百匹总是可以的。”
华兴心中默算:“唉,这些钱都是民脂民膏啊。”
他喝了口茶:“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现在都不是合适上报的时候。”
“此话何意?”
华兴当然不会告诉杨咨,一来他仍对此事存疑,二来就算此事是真,他也不打算上报——因为想要保命,人、财两者皆不可缺——有人才能自保,有财才能聚人。如今手上有了王靖、路达诸人,有了三百余的乡勇,马马虎虎算是有了些兵力,万一有变,勉强也能自保了,但是财却不足。没有足够的钱,就无法聚集更多的人,也无法练出精兵,也的确是到了该想想怎么搞钱的时候了。
“不过……若真有此事,倒是可以做些文章。”可是这些话不能明面上说出来,他笑道:“若此事是假,咱们上报后,岂不既给自己树敌,又给了刺史一个不好的印象?”
“那怎么办?”
“当然是要先查清楚了……这样,你再安排人往咱们辖区去看一看,瞧瞧是不是真有外来人借住。如果有,便悄悄地打听了姓名,回来告诉我。”
“诺!参军谨慎,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