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斜坠在长安西垂,整个天际都被染成了金黄。
宽阔的长街之上,人流往来如潮,行色皆是匆匆,日暮西垂,长安城的上空早已飘起了袅袅的炊烟,丝丝缕缕,似聚还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如今是夏日,日头自然要长一些,家里的婆姨已然烧好了晚饭,腹中空空荡荡的行人们,自然行色匆匆。
长安西城,一座占地十余亩的深宅大院之中。
一身宽大常服的卫允坐在桌前,正用着立春亲自下厨做的晚饭,六菜一汤,菜式也很普通,三个人一块儿吃,算是比较节俭的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幼年的卫允都是在农村度过的,是以卫允在吃食上面并不怎么讲究,山珍海味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不难吃便可,不过卫允这食量嘛,也是与日俱增,饭量相当于寻常成年男子三四人相加。
“三爷,咱们来长安这才多久,怎么您又要外出?”立春有些不解的问。
今日上午卫允便让人带了话回来,让立春和立夏帮着卫允收拾一下行礼,不日便要外出,而且这一次去的时间还不短。
“是啊三爷!您这刚到长安,布政使的位置都还没坐热,这是又要去哪儿呀?还不能带着我和姐姐?”
相较于懂事明理的立夏,立春就多了一份小性子,虽然她在卫允面前已经刻意收敛了,但卫允怎么说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观察入微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卫允道:“都是些公事,如今刚刚收归我朝的那些州县百废待兴,我如今身为陕西布政使,自然要亲自去巡视,体察民情,才能更好的治理陕西,为当地的老百姓们谋福祉!”
立春和立夏本就是穷苦出身,当初她们家里也是穷的快揭不开过了,才把她们卖给了人伢子,对于百姓的疾苦,她们俩也算是深有体会。
若是换了张氏在这儿,卫允铁定会和张氏探讨一番此次针对边疆那几个州县所指定的变法方略。
立春和立夏虽然都很不错,打理起家事来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但涉及到治理地方这些事情的话,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三爷打算什么出发?”还是立春更温柔善解人意一些。
卫允道:“汴京已经来了回函,这两日处理一下通政使司衙门里头的事情,三日之后动身!”
“这么急?”立春眸光微微黯淡了一下,纵使再通情达理,可立春心里头还是舍不得卫允的。
卫允道:“事急从权,边疆之事已然拖了好几个月,自然是越早处理越好!”
立春道:“今日我和妹妹已然将您备用的衣裳都收拾停当了,不知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收拾些换洗的衣服便够了,这一次出去是为了公事,不用准备太多,人我也不打算多带,就让小白杨带十个亲卫跟着我去就行了,剩下的就都留在府里!到时候外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去做的,让家里的亲卫去就好!”
卫允的亲卫除却杜远这个亲卫统领之外,还有五十人,有二十被卫允留在了汴京,供张氏差遣,保护张氏的安危,五日前沐芸又带走了杜远和其中五人,如今卫允身边就只剩下二十五人了。
不过这一次卫允已经提前让郭淅庭调动风字营去宥州等候卫允了,万军丛中,便是少带些亲卫去也无妨。
立夏听到卫允只准备带这么点人,当即情绪就有些激动,可满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手,就被立春给瞪了回去。
卫允走后,立夏问:“姐姐,方才你为何拉着我不让我说话?”
立春道:“三爷是主子,咱们是下人,三爷决定的事情,咱们做下人的听着便好,三爷这般年纪便做到了二品的封疆大吏,难道考虑事情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
听了这话,立夏眉宇之间的愁绪去了几分,可还是有些担忧。
“可三爷这次出去就带十个亲卫,会不会太少了一些,姐姐,咱们以前在汴京替二姑奶奶看铺子的时候可没少听那些来买熟食的客商还有镖师们说边疆的混乱。
如今虽说咱们大周和西夏之间没了战事,可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匪山贼可不少,往日里那些个大商队可都是百多号人呢!不还是有不少都糟了那些马贼的毒手!
咱们三爷就带这么点人,若是当真出了事情,那可怎生是好?”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净瞎说,咱们三爷是星宿转世,洪福齐天,头上有魁星照着呢,怎么可能会出事,你个小妮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立春赶忙一脸的责怪。
立夏低着头,表现得很是乖巧。
两个丫头的在汴京的时候,就经常帮着小卫氏还和张氏打理外边的产业和铺子,尤其是当初卫允入京赶考的时候,那时候小卫氏还没入京,张氏也还没有嫁过来。
卫家里里外外的事情可都是她们两姐妹操持着的,卫家的熟食铺子开在外城,以物美价廉而著称,吸引了不知多少平民百姓,还有往来的商贾镖客之类的江湖人。
是以姐妹二人对边疆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这才如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