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亨的脸已经完全黑了,眼珠子有掉出来的趋势,怕是心里已然认为某人把他们家小妹吃干抹净了。
严格来讲,少男少女离家在外又无人管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越想越惊悚。
李大德看着他快要冒烟的眼睛,心知这事儿绝不能解释,越解释越黑,便急忙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司马长安我已经摆平了,我大哥也趁势拿下了芮城,断了敬盘陀的后路。贼兵现在就是瓮中之鳖,emm.我的意思是只诛首恶,余者招降!不知您二位有什么意见?哈?”
某杠精旧事重提,态度从咄咄逼人到端着台阶亲手捧到两人脚下,只用了不到一息,看得李世民一阵发愣。
不过柳昂叔侄此前来的说辞都已然行不通了,想要不走这台阶便只能另找理由,等于大家又回到了起点。
李世民想不通他俩为何要反对招降贼军,李大德却看的很明白。或者说,后世的广大网友替他看明白了。
自魏晋以来,山西道的势力格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明确。
太原属王氏,临汾属薛氏,绛郡属裴氏,河东属柳氏。
无论朝堂风云怎么变,世家的实力和地位始终都是相对均衡的。毕竟无论是开科取士还是举孝廉亦或征辟,总离不开这些学识渊博的世家子弟。
而在关陇世家崛起之前,军事力量同样如此。
这年头除了京城,各地还没有军队轮驻的规矩。无论是鹰扬府兵还是官府县兵、差役,都是出自本地阶层。而在河东这块地方,本地人就等同于柳家人。
柳氏并不在意河东执政的是谁,因为真正的力量始终都牢牢握在他们手中。反过来说,有这股力量在手,真正的外来人也很难有所施为。
就好比之前流入河东的难民,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导致李大德空出手来把人心凝聚到他这边,最终怕也是为柳氏做嫁衣的结果。
所以无论是柳氏还是其他世家,都不希望出现另一股势力来打破现有的格局,从而让家族利益受损。嗯,亲戚也不行。
这种僵持,与之前朝廷反对皇帝派关陇集团入河东平叛其实是一个道理。
柳昂此前的话其实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老李想要募兵,想搞自己的军事力量可以,但这些兵只能出自柳氏或者世家。以确保他和世家的利益站在一起。
但这种事最多也只能暗示了,想要他们把话明说却是不可能的。
柳昂捋了捋胡子,对柳亨使了颜色。后者虽然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三郎为何对这等贼寇之流如此看重?难道我等河东子弟就这么不入眼么?”
话音不等落下,李大德却是诧然道:“谁看重他们了!”
抬杠这种事,是不能向对方擅长的领域开炮的,要另辟蹊径。
“啊?”
柳亨原本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可一听这话顿时就懵了。就连一旁正笑眯眯的琢磨他和柳瑛的李世民都讶然的看了过去。
不看重,你这么急赤白脸的非要招降是闹哪样?
“二哥你也不明白?”眼见李世民的表情,李大德疑惑道:“我不是在信里都和你说了吗?”
“信?”
柳昂和柳亨齐齐看向李世民,后者愣了一下,便摊手道:“三郎,大哥派去送信那人一说有贼兵进山,我便引军前来了。那封信在阿爷那儿……”
落在老李手里了?
李大德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似乎,大概,隐约记得,在信里或许,说了老李的坏话?
算了,不重要!
眼见众人都好奇,某杠精便勾了勾嘴角,笑眯眯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招降了这股贼军,我还让他们继续当兵吧?”
不等众人反问,他便接着道:“想的美!就因为他们,老子的工坊没完工,货也没备齐!这么多工人养着,花了多少粮食?不得叫他们赔啊!”
“赔?”
众皆张大嘴巴,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种事。心说让你这么一说,还真特么有道理啊!
“可是~”
听到李大德提及蚊香工坊,作为股东之一的柳亨便忍不住苦笑道:“这帮贼军本就是难民,连冬衣都凑不齐,又哪来的银钱赔偿我等?”
“靠,没钱就卖身还债!全都给老子做苦力去!”
李大德挥着手臂,恶狠狠道:“总之,想就这么算了门儿都没有!老子非让他们连本带利的把损失给我赚回来不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就是就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柳瑛鼓着小脸在一旁附和,而其他人这会儿已经完全懵了。
柳亨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一笔账来,某个虚拟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半天,便扭头看着柳昂。
叔,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好想赞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