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这寺中却显得有两分冷情,几个身穿程子衣的府兵手扶腰间朴刀,往山门处一站,虽然没有特意撵人,在皇城根儿下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也知道今日灵济寺有贵人到访,便纷纷避让了开来。
燕迟满心的郁卒,借口尿遁,才从禅房中躲了出来。
灵济寺中景色其实不错,后山有一大片的梅林,各色品种都有,黄香、宫粉、朱砂、绿萼都有,到了花开时节,当真是一片香雪海,名震京城。每年都有不少文人墨客特意前来,更有不少咏梅佳作和传世佳画由此而生。
只可惜,如今尚未到花期,那漫山的梅树枝叶实在没什么可赏之处。
而寺中那几棵已逾百年的银杏虽然还没有成为灿耀的金黄,却已经开始转黄了,仰头便可见满树黄中带绿的小扇子随风招摇,若是心绪上佳,却也不乏清新可爱之处,只是可惜,燕迟全然没有赏景的心情。
这些时日本就郁闷的心绪,在今日被硬抓着出门来了这灵济寺时,本已更是低落,再在殿中听了一番不知所云的话之后,心里的烦闷更是到了顶点,让他再在那里待不下去了,一路疾走,到了放生池边才暂且缓下了步子。
后头的关河不敢吭声的一路跟着,见燕迟停在放生池旁,胸口有些快速地起伏着,过了片刻,才平缓下来。
他犹豫了再犹豫,还是道,“爷,方才那道签语……”
今日燕迟是陪着他的母亲昭阳长公主一道来的灵济寺。昭阳长公主本来也没有见对神佛有多少敬畏,可这两年,随着燕迟日渐大了,反倒常常往寺庙中来走动。
为的是什么,燕迟心知肚明。
他一向胡闹,在宁远侯府中,将老侯爷和宁远侯气得倒仰也是常有的事儿,可对于母亲,却到底没有太过忤逆。
母亲素日里都住在长公主府,难得要出门,让他一起,他即便满心不愿,也只得忍了。
可谁知道,方才在殿里,那解签的和尚却恁说燕迟眉间有晦气,霉运缠身,恐有不祥。
昭阳长公主只得了燕迟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疙瘩,听了这话哪儿有不紧张的?与那解签和尚说了一番话后,便让燕迟抽了一支签,谁知那和尚解的签语……正是说他有一段宿世的孽缘纠缠,若是不能解开,只怕就要害人害己,不但自己求而不得,不得善终,只怕还要祸及家门。
这一番话后,燕迟自然是不信,昭阳长公主却被吓得白了脸,这会儿还在那里向那和尚讨问破解之法。
“哀愁释处锄横挑,半为李飞半桃飘……”关河喃喃念着方才那和尚解的签语,小心翼翼瞄着燕迟的脸色,“爷,这分明就是个‘楚’字,难道那位大师口中的宿世孽缘说的就是……”
“你住嘴!”燕迟厉声喝了一句。
关河立刻吓得噤了声,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就冲着那一手的好厨艺,还有楚大姑娘总能挑起他家爷不同寻常的反应,他还挺看好她的,可这事儿若果真涉及到他家爷,甚至是宁远侯府的气运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不过,他都能猜出那句话的谜底,爷又如何猜不出?可爷的脸色也正是在听了那一句话之后,才陡然黑沉下来。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关河心里没底,又悄悄往燕迟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