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严普的案子已经了结,儿想恳请阿娘,免那严十二的流放。”
武帝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那孩子有什么好?阿娘这里有个新送来的少年,姓韩,甚是俊朗,又文采风流,就送与月儿吧。”
“那是阿娘的人,儿就要严十二!阿娘~~~”最后一声,喊得千回百转。
“罪臣之子,有什么好?”武帝皱眉。
“那上官婉儿有什么好?”
“嘿!你这孩子!”武帝气得在沈梦昔手臂拍了一下。
“阿娘~~~”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从天街疾驰而出,穿过定鼎门,追上被穿成串,蹒跚前行的流放人犯,出示手谕,与押送的官兵简单交涉,就带走了懵懂的严季康。
他的两个兄长大惊,挣扎着大喊:“不要杀十二啊,杀了我吧!”被押送官兵狠狠抽了几鞭子,摔倒在地,失声痛哭。
严十二惊疑不定之际,被塞进了马车,直接送往尚善坊。
换了三回洗澡水,终于洗干净了。他被安置在公主府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由两个婢女伺候起居。
刚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痛苦,兄弟又在流放途中不知死活,现在进了公主府,命运未定,难免心绪不宁,寝食难安。幸而书房里有纸笔琴箫,他写了许多愤懑激昂的诗句,又每日抚琴吹箫不止,宣泄情绪。
沈梦昔听到那琴音里带着激愤、仇恨、悲哀、绝望,心中也是怜惜这个十八岁的少年。
她一走进院子,严十二便得到婢女通报,立刻停止弹琴,有些忐忑地起身行礼。
“严十二郎,未经你的同意,本宫便以面首名义,将你带回府中,不要见怪。”
严季康又行礼,“十二自然知晓公主好意,怎会那般不知好歹。”
“你且安心住着,严家的书籍已被朝廷没收,待我命人再寻来给你,好好读书,将来总有重见天日之时。”沈梦昔鼓励他重振家业。
“呵,做官有什么好?一朝天降横祸,还不是家破人亡,还不如做个田家翁!”严季康有些赌气地说。
“田家翁?呵呵,只一个县令就可以让他家破人亡了。”沈梦昔喃喃地说。
严季康闻言一呆,随即冷冷说:“这世间真是无趣。”竟似乎萌生死志。
“想一死了之吗?”沈梦昔说:“实话跟你说,我猜到来俊臣不会轻易放过你家,流放途中必然会对你们兄弟下手,这才求了陛下将你带回府中!严季康!本宫救了你两次,两次都搭上名节,你就准备这样报答我吗?”
严季康神情变换,心思大乱,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怎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我也在想,怎么就会有人忽然要刺杀我呢。”
严季康抬起头,急忙辩解:“殿下,请相信十二,绝对不是姑父,也不是严家!”
“不是严家因面首传闻,恼羞成怒,继而生了犯上之心?”沈梦昔上前一步。
“不不不!不是的!”严季康连连摆手,跌坐在地,“十二,十二前些日子还巴不得真成了殿下的面首呢......”
沈梦昔哭笑不得,还真是天真的少年。
“你父亲也没有怨怼?”面上仍继续逼问。
“父亲虽然有些恼怒,但是,父亲感激公主救命之恩更多,怎会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沈梦昔对严普也有所了解,那人还真是官员中少有的纯善之辈,平日官声甚好,只可惜偏得罪了来俊臣,落了个身首异处。
沈梦昔熄了逼问严季康之心,“起来吧,如今,你的命是我的,你要为我做两件事,才能获得自由。”
“什么事?”严季康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问。
“现在没想好,用到你时就会找你!”
“那要是拖上二十年......”严季康有点急。
“不会!你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干嘛要养你二十年,赶紧读书练武吧!别到该用你的时候,啥也不是。”
沈梦昔故意语气轻蔑,激得少年面色涨红。
她举起手掌,示意他也举起来。
朝着少年的手掌击去,发出清脆响声,“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严季康闷闷地说。
“公主府不养闲人,听说你雕工不错,回头刻一版《心经》给我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雕版是顶你的饭钱,不算是那两件事!”
严季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