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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雅闻遗音

琴身方从囊中脱出,便闻得众人一阵叹呼,只见此琴琴长约莫三尺七寸,似是以梧桐木为材所斫,琴式斫为神农氏,圆首内收狭尾,项、腰各作内收浅弧形状。

琴面浑厚略呈半椭之状,项、腰作圆棱。琴体通身漆黑,略以朱漆描补,十三徽为金玉而嵌,琴底置有青玉轸足一副,足雕葵花细纹,轸作六棱尖底,系明黄丝绦长穗。

此琴华美沉蕴,取出之时,竟是让众人感到一股庄严之意迎面袭来,让人忍不住对此琴心生敬畏之情,可见此琴实非凡品。

轩主叹毕,便即向赵击岳冷声笑道:“没想到,你为此试,用心当是深沉,竟将“大圣遗音”随身携至此处,十大名琴,被你用来相试一孩子,真是令此琴蒙羞。”

赵击岳此时已是略略运起丹府内息,正于心绪激荡之时,虽是轩主所言,却也不再刻意状象,冷哼一声应道:“既然轩主欲将洛神清音赐予司轻月,我亦以大圣遗音试之,当得合适。”

而韩非池见这老儿竟是取出此琴,神情也是显得有些凝重,随即将手中真耶幻耶拾于唇间,只待其琴音鸣响之际,也复鸣箫相击。

正待曲斗一触即发之际,韩非池却忽然闻得场中传来司轻月唤声:“师兄,且慢动手,便让我来会一会赵长老的《莫问琴心》吧!”

韩非池闻声望去,见司轻月已是立于场中,正向着自己温温而笑,怔得片刻,便即缓缓放下手中之箫,向着司轻月呼道:“师弟,他用大圣遗音,我来。”场边观试弟子听得韩非池这般简略之言,俱是不解其意,可司轻月却是知晓师兄所言何意。

闻言,司轻月却是昂首望向主试台上的赵击岳,喝声朗笑道:“师兄,师父的青莲剑意可挡得大圣遗音否?”

赵击岳见其昂首望着自己,口中却是向韩非池发问,心中顿感司轻月轻视之意,却也不恼,本是一副冷冽神色,此时竟是转得一脸笑意,紧紧盯得场中,与其隔空笑示。

韩非池闻师弟之言,低首思跗片刻,方才缓缓应道:“挡得,小心。”说完,韩非池也不向轩主等人相辞,便即扭身向着台门之外走去,再未回首。

见韩非池终是离去,赵击岳便向着轩主躬身一礼示意,轩主冷冷盯得赵击岳半晌,方才挥手示意其入席备试。

赵击岳得轩主示允,便即起身挽袖,将怀中所抱大圣遗音轻拭数下,缓缓放于席台之上,入席盘坐。

轩主随即向着一旁崖牙说道:“准备喝令开试吧,我与阿九先回去了,你便在此待礼吧!”说完,又转首示意莫禾跟上,三人便离开了主试台。

赵击岳见轩主等人已是离去,便有些着急地向着崖牙喝令道:“快喝令开试,半曲时间已是足矣,我可没时间陪这小子耗在这里。”

闻言,崖牙却是不紧不慢地抱拳恭声道:“赵师叔祖,主试者,不可动用五成以上内力,不可以内力催动音刃相击,不可出声和吟,不可抚用超过半柱香时间的琴曲,不可...”

赵击岳闻得崖牙竟是将他当作初次出任主试之职一般,便即不耐烦地斥到:“住口,你当老夫是第一次做这主试之人么,这般磨蹭,却是何用意?”

遭得赵击岳呵斥,崖牙却仍是一脸常色地恭声应道:“弟子并无它意,不过是按着流程做事罢了,师叔祖若是知晓,那弟子便不再多言,还望您待会莫要忘了琴坊的规矩才是。”

闻得崖牙这般提醒,赵击岳虽是面现冷意,却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不再应声。

崖牙见赵击岳摆手后却已是急不可耐地将双手抚于琴弦之上,便于其身后微微摇首,随即正身,走至台前,向着众人喝声道:“聆试。”

喝声还自回荡于场中未曾散尽,众人便已闻得大圣遗音之声泠然传开,赵击岳竟是未等场中司轻月向其示礼,便已是运起内息,抚起一曲《染魄》来。

崖牙见此,只是暗暗叹气:“这老儿,一上来便是逾了规矩。”奈何琴已奏响,却也无法相止。

司轻月闻得崖牙喝令,正欲向主试台依例示礼,却急闻赵击岳琴声骤然暴起于耳际,也忙自收摄心神,迅速将囊中之琴取出,盘坐卧琴,运气抚曲相抗。

轩主三人,此时还未回至东台,于廊道之上却已闻得琴声,断九忙向轩主急声道:“此曲竟是《染魄》,这可是禁曲,唯有轩中长老方可参习,便是于对敌之际,也不常抚奏,赵长老当得如此狠绝?”

轩主闻言,只顾疾走,也不作应,可闻声之际,一副轻笑之颜,却瞬时冷了下来,断九与莫禾也忙疾步跟上。

片刻,三人便已回至东台,轩主向着众人颔首相示后,却也不言语,冷脸坐回席中,默默望向场中的司轻月,也不知所作何想。

高绛婷见断九回至,忙一脸急色上前,向着断九问道:“断大哥,这曲子怎这般厉害,瓜猴他...他快扛不住了。”说完,又忙伏于栏际,向着司轻月望去。

只见司轻月此时,额间已是布满青筋,本覆于左额,飘然垂于嘴角的一缕青丝,此时却被内力激得扬起,青丝之下,隐隐可见那本是有些微红的莲花胎印,此时却已如红莲绽放一般,映得鲜丽。

其手中所抚琴曲,虽已被大圣遗音所掩,却仍是可见其抚琴之手,越抚越迅,右手指间,轮、弹、涓、历、拂一应指法层出不跌,缭乱淋漓;而左手吟、猱、绰、淌、注来回于十三徽之间,更是肉眼难辨,当可谓是左手如云,右手如水。若单论这抚琴之技,司轻月已可算是于琴道之上颇有功底,隐有大家风范。

但观其抚琴之姿,却着实不堪,双手虽如行云流水,但其身形却已是微颤,腮间微鼓,竟似咬牙遏痛一般。曲未至半,一身青衫,此时却已是尽数湿染,苍白的脸颊,映得额间莲花更显绯红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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