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娆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顾景衍,若是放在平时,她必然不会多想。可是她明明记得,顾景衍昨天夜里还答应她,说明天会在家中好好陪伴她。
她一时心生疑惑,招呼淳儿进来帮自己简单的洗漱后,便问道:“阿衍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淳儿皱着眉认真思索了一下,才道:“先生好像是去平清寺里了。”
苏娆难免想起上个世界,宋沉衍为了自己,一步一叩的去了香山。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带我去找他。”
淳儿自然是答应下来。
“等等,我们自己出去讨车,别找府里的司机。”
平清寺在海城南面的山上,历史悠久,据说是隋朝的时候,就已经伫立在了这里。
寺庙四面种了竹子松柏,黄色的墙身,因为岁月斑驳。
苏娆从车上下来,吩咐淳儿等人在山下候着,便一个人上了山。
雪深路窄,并不好行走。
苏娆走到寺庙时,雪色已经淡了许多,缓慢静谧的落下,不至于胡乱视线。
苏娆看见顾景衍站在寺庙门口,正在同主持说些什么。
只是她站的太远,对话听不真切。
她举步向他走去,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苏娆在一棵年代久远的古树前停下脚步,仗着古树的遮蔽,做了一次旁窥偷听的人。
“多谢顾施主愿意替平清寺重新修葺,如今乱世,像顾施主这样乐善好施的人,真是不多了。”主持的语气感慨,看着顾景衍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大善人。
苏娆听见顾景衍一贯温淡的语气,动听,像是春日初初消融的冰雪:“主持谬赞,我也不过求一个心安而已。”
“求心安?顾施主有什么不安之事,不妨说出来,老衲或许能帮施主解惑一二。”主持语气和蔼。
身陷泥淖才奢望神佛,就好像是溺水的人。,
苏娆听见顾景衍在半晌的沉默后开口,用比方才更加平静的语气说:“我业债太重,怕累及家人。”
“那施主不妨多看看心经,戒酒肉,戒杀生。我佛有好生之德,施主潜心向佛,佛主也必定是能感知到的。”
主持说完这番话,朝着顾景衍行了个佛礼:“佛恕万般罪,只要有心,必能顺遂。”
这样的话更加像是一种安慰,毕竟若是罪孽深重,如何宽恕?
苏娆不知道顾景衍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可是想必顾景衍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而下一刻,苏娆听见顾景衍说:“也不必恕我,来日我死了,哪怕下地狱业火焚烧也是无妨,只是我和一人有了一期一会的约定,只希望有生之年,这约定能一直不移。”
苏娆站在原地,听着顾景衍的声音里混杂着模糊微弱的叹息。
她没有想到,他大费周章来到这,竟只是为了自己昨夜的一句玩笑话。
说不触动是假的,有人这样妥善的爱你,怎么能不触动。
一期一会的约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能兑现多久。
苏娆终究还是在沉默中下山,没有勇气去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