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些怕薛又戈的,毕竟薛又戈也是年近四十,比她上一世要大了许多,可是如今在一个半大小子面前,她也并不十分拘束,便响响亮亮的答道。
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青团的岑夫子见到阮钧西这个魔王跑到了薛素那里,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二爷,这是我的远方侄女,父母双亡,是个可怜的孩子,如今是受他舅舅所托来老夫这儿念书的。”
阮钧西,看了看夫子,又看了看薛素,旋即又笑道:“原来如此,夫子不必担心,我不过是和新来的同窗打声招呼罢了。”又说道:“夫子,午膳做好了,咱们还是用膳罢。”
薛素微微舒了一口气。
还好有夫子解围,不然她可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为什么夫子要说是舅家送来的?而不提爹爹呢?
薛素想不明白。
但是今日份的菜色却是上桌了。
今日的菜式主打的是鳜鱼。所谓桃花流水鳜鱼肥,这时候桃花正盛,鳜鱼也是最肥美鲜嫩的。
不过鳜鱼价高,平常人家也吃不起。
学堂里头的大大小小众人分作了四桌,桌上是一些平常的菜肴,而正中央的便是一条清蒸鳜鱼还有一碗银耳鳜鱼汤。
鳜鱼鲜美,又是五味楼的大厨做的,自然受欢迎,一上来,便被大家青睐,薛素坐的这一小桌四个皆是女孩子,还算矜持,可那两道菜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瓜分了。
薛素也只尝了两口清蒸鳜鱼和一小碗的银耳鳜鱼汤罢了。不过这汤和菜,却让薛素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这根本就没把鳜鱼的鲜美做出来!
难道五味楼的菜色都仅此而已吗?也不知是否对它的期望值太高,薛素甚至觉得这质量还比不得昨儿尝到的神仙肉。
五味楼第一的名头,似乎有些名不符实。
尤其是那一小碗汤,薛素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收拾桌子的时候,全桌子的女孩子都用异样的眼神瞧着薛素,又瞧着那碗几乎没动的汤,恨不得把薛素给吃了。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女孩子站出来:你是嫌五味楼的大厨不好么!居然没吃完!岂不知是“粒粒皆辛苦”,更何况这是五味楼的菜谱,哼,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吃过这鳜鱼,怕是吃不惯才不吃的。”
她定睛一瞧,是她前桌的女孩儿。
于是乎与她同桌用膳的女孩子们都附和着她指责薛素。
薛素只好辩解着说道:“我不是不爱吃,只是这汤,银耳、豆苗、鸡蛋配料这样多,完全吃不出鳜鱼的鲜味。那道清蒸鳜鱼也好,只是失了新意。”
刚才的那个女孩子便笑的前仰后翻:“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质疑咱家的厨子?告诉你,我们家的厨子,可是最好的!谁人不赞叹五味楼的厨子是一等一的?真是没见过世面!还有脸跑到我们家的学堂来!”
“我……”薛素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听得一声低喝。
“阿琪!谁许你这么指责同窗了?”
众人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阮钧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堂哥!”那女孩子直跺脚,指着薛素说:“这小妮子诋毁我们家的酒楼!你快些把她赶出去!”
阮钧西却并不听,似乎对自家妹妹的直言快语已经是习以为常。
只是扭过头来盯着薛素,饶有兴趣的问:“你不过一黄口小儿,却能大肆评价这两道鳜鱼菜稀松平常,那按你说,该如何让鳜鱼做的好吃?”
薛素并不窃畏,只是脆生生的答:“三四月里头的鳜鱼最为肥美,可要说如何做鳜鱼,那也并不是非得有统一标准的,众口难调,论鲜也要看人的口味如何了。”
念书写字薛素不行,比不过这些古人,可是论做菜,那可是薛素的拿手好戏。
“怎讲?”阮钧西笑问,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众人,觉得甚是有趣。
此刻也是休憩时间,学生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围坐着交谈。听得阮钧西这么问询一个小姑娘,便也来了兴致,围了过来,支起耳朵听。
“若是喜欢口味重些,自然要数松鼠鳜鱼,炸好的鳜鱼浇上秘制的酱汁,有好吃又好看;若是口味轻些,自然是取鳜鱼丸汤,清淡爽口,要的就是鳜鱼的原汁原味的鲜。”薛素娓娓道来。
阮钧西思索半分,觉得甚是有道理,忽然笑道:“你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纸上谈兵罢了,谈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那行,可有地方?我来做。”薛素撇撇嘴,有些不屑,不就是想试探一下嘛,还这样拐弯抹角。
本姑娘最不怕的便是试探了。
阮钧西笑的略略有些奸诈,心里却有种预感,似乎,以后不用愁吃什么了?
某人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某只小狐狸的囊中,乐颠颠的跑到了厨房里。
岑夫子看着两人胡闹,唇上的胡须直抖,就要发怒,“给我回来!”
这一个是东家小公子,一个是主家千叮咛万嘱咐照看的小娘子,这才是同窗的第一天,就闹得要上房揭瓦,成何体统?
在一边侍读的安乐也急,自家公子做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刚想拉住阮钧西,却见阮钧西一个转身附在岑夫子耳边:“夫子,刚才那青团子好吃吧?”
提到甜食,岑夫子忍不住有些意动。但此刻提甜点,岑夫子也不能被贿赂到,
“都回座位上去!否则便给我回去抄书!”
阮钧西却笑看岑夫子跳跃的两缕小胡子明明是口水就要流出来了,却还强忍着:“咳咳,夫子,非是我胡闹,其实啊,您方才吃着的青团,便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