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承认,那你的全家都得死了!”宋仁生冷峻而又自然的对儒卿说道。
儒卿傲气得没开口,却听大哥对着他埋怨道:
“老四,你,你就是不顾自己,也该顾及顾及爹娘啊!”
“带他到一边,下一个!”宋仁生还颇有风范,也并不继续相逼,也不耽误时间,而是让手下把李儒卿单独带到一边。
问话进行的很快,这一轮结束了。只有李儒卿成了敌对派,单独一个人站在一边。
老太太有些凄怆,她知道,这老四从小是看似温文儒雅、识文达理,实则傲气深入骨髓,如果他认定了对的事情,那么任是谁也改不了他的想法。但是,现在是全家上下老少的命握在他的手里。他会为此稍稍改变、哪怕是改变一会儿自己的情理之中的决定吗?老太太看看一家上下,看看灰头土脸、神气颓丧的丈夫,忍不住颤巍巍的走到四儿子跟前,含泪道:
“四儿啊,你就看看这一家子老少同在屋檐下进进出出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承认了吧!”
“……”李儒卿伸手搀扶着母亲,摇摇头,没说一句话。
“你就那么狠心,谁都不顾,就顾你那点儿傲气、那点儿骨气?你那没用的骨气会害死我们一家啊!”
“娘,我没杀她。她这次来家里,我连看都没看清她。你让我承认什么?”见母亲如此,儒卿的泪也顿时流了下来,他哽咽着问母亲。
“就算娘求你了!”老太太说着,不知是要跪下来还是折腾得有些站不住了,身体就直往下倾。
李儒卿忙伸手拉住母亲。
看见老太太这般可怜相求儒卿,家人们憋在心里的骂声怨气也忍不住骤然而起。宋仁生也不说话,冷眼旁观李家人为坚持不变口的李儒卿吵吵嚷嚷。
过了一会儿,大概宋仁生觉得李家老少们上演的婆婆妈妈的大戏没什么看头了,就一声喝令,制止了这吵吵嚷嚷的声音,说:
“好了!只有这个人说自己没杀白贞,那我就杀他,其他人全部都可以走了!”
这话说完,李家人看见宋仁生的夫人连悠滢从坟墓背后转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李子,夫妇二人对着坟墓默立无语。
连悠滢赶回李家,看到气息全无的张白贞手中紧握着翡翠李子,不知其意,但是料想这东西对她一定很重要,就收了起来。现在,她看到李家从老太太到妯娌们每人腰间都挂着一枚同样的翡翠李子时,不用问,就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听到可以走了这一句话,满腹焦急怨气的众人松了口气。有几个刚才暗暗恨李儒卿带累他们的,心里又开始暗暗庆幸起来。
季氏听到任氏小声说:
“自寻死路!真是十足的书呆子”!
听土匪说要杀丈夫,景氏顿时朝儒卿扑了过来,哽咽道:
“你,你……”
“……”李儒卿伸手挽住差点摔倒的景氏,毫不畏惧的一语不发。
李家人走时,被命令分成左右两队,左边一队是男的,右边一队是女的,然后被赶下山去了。
李家人被放走了,左右两队人群走动,一开始慢慢缓行,数十步后,越走越快……
老太太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拉住四儿子胳膊,还想说什么,哽咽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被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拉走了。只剩下景氏拉住李儒卿不肯走,任李儒卿怎么劝,怎么推,她也不肯走。
景氏哭得泪眼模糊,然而却并不劝李儒卿什么,只是死死拽住他不放,就像一松手就再也抓不着他了。李儒卿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却什么也没再说。
女人中,只有妹妹和三嫂对他们二人投来同情的目光。男人中,只有瑞卿直摇头,但也只能凝眉嗟叹,他知道四哥的脾气;铭卿则是灵魂出窍的样子,对一切都不理不睬,他承认自己杀死了张白贞,而且是由衷的承认的;其他人呢,跟随李儒卿的李庆、李吉瞥见就连老太爷、大老爷等人也毫不理睬这个“四呆子”,还说什么呢?他们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踌躇,不知道是誓死跟随四老爷,还是随大流赶紧逃命,眼看着大家都急着为生存赶路去了,眼瞅着就剩下了这夫妇二人,就他们的两个孩子也被仆人带走了……李儒卿看看两个惊惧的仆人犹豫踌躇的神情,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走……二人见状,忙跪下磕了个头,起身小跑着追随大部队撤离走了……
被允许离开的李家人顾不上索要或者处理宋仁生夫人手中的一向不落外人手中的翡翠李子,就匆忙撤退而去。而留下的将死之人——李儒卿夫妇也无心生死之外的东西了。
李儒卿看着父母与众人离开。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瞥见山坡上有株樱花开得正旺。
景氏抬起眼望见庆幸脱离魔抓的家人们很快上了对面山坡,翻过去,就要消失在对面的山头回家去了……就在这时,枪声响了,响的好干脆,好利落,密密麻麻的声音骤然而响,又骤然而止。
李儒卿和景氏就这样等着死神判决的时候,却蓦然间看见自己的父兄侄儿的那一队伍在一阵急骤刺耳的响声之后静止在了那里,然后听见女人的惊恐慌乱的尖叫声。
李儒卿夫妇缓过神来时,顿时瘫软在地上。等他们恢复了气力和神智,就见一地的乱脚印,土匪们已不知去向。对面的山坡上男人已经没了声气,女人惊悚的哭喊着乱成一团……他们两人浑身全然没了知觉,跌跌撞撞的朝那里奔过去,看见儿子、父兄等诸位男性仆主们都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