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的雾气升腾,散去亦是很快,养精蓄锐的各部族战士纷纷收了他们的窝棚,又将船全部推入海里。此战各部族收获的战利品很少,唯有梅拉伦人收获颇丰。
一支小型船队率先离开布洛湾,他们是两艘划桨长船,以及拖拽着多达二十艘拉着战利品的缴获渔船的船队,一批伤员也待在船上,此乃梅拉伦人的船队。紧跟其后的是罗斯人的一艘武装货船,那些得到的羊、奴隶,还有别的一点可用之物,都将首先运到梅拉伦湖的古尔德岛。
大家都是理解这支离开的船队,他们是将累赘运走,剩下的人就更具备奋战的决心。
但卡尔不这样想,他的族人带着战利品和伤员撤离合情合理,为何罗斯人跟着跑?他们少了一艘船,就是退缩保存实力的体现。
作为军队最高的统帅,瑞典之王,奥列金脑子所想都是继续扩大战果。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儿子卡尔对于罗斯盟友明显的敌意,毕竟眼下的当务之急的就是继续战斗,让他比较焦头烂额的是,他对接下来的战斗并没有提前规划,也不可能有详细规划,只因南方海域的状况,包括作为目标的丹麦定居点卡尔马,他都是道听途说。
如此敌人状况不明的当下,倘若没有这支声势浩大的联军,奥列金永远不敢发动这样的战争。
当所有人在岸上吃过一顿大餐后,各路军队登上自己的船只,各公爵清点一番自己的船后,就乱哄哄地驶离海湾。
他们在下午时分完全离开了布洛湾,接着所有船只修正放线,开始严重几乎是纯粹南北走向的海岸线,逆着西南风逆风南下。
到了这一时刻,奥利金可以骄傲的说,自己的瑞典大军已经在涉及全新的领域,瑞典的势力范围提升了,接下来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奥列金从不觉得之前的战斗那些损失真的很大。瞧啊,海面上到处是梅拉伦军的船只,集体划桨的景象实在壮观。
他并不愿意往身后看,只因五艘罗斯船只正走着折线,依靠着纯粹的风力逆行,那速度还是与自己的军队没有差别。
奥列金给了盟友新的机会,奈何那些船队依旧是磨磨唧唧。既然说好了的下一场战斗让他们主攻,他索性故意放慢船队速度,给予后方人员赶上了的时间。
梅拉伦军实质是走走停停,罗斯人索性不拉满帆,以限速的行为迁就整支部队。
阿芙洛拉号的船长休息室,奥托衣着盔甲,他做好了立刻投入战斗的准备。
留里克,以及他的卡洛塔、菲斯克、卡努夫和泰拉维斯都坐于舱内。像是那些女仆,她们清一色被勒令待在最底层的船舱,只因她们是非战斗人员。
而船上的侧舷边,甲板之上坐满了手持弓与十字弓的战士,这样当海战突然爆发,仅仅阿芙洛拉号一轮齐射,就能居高临下给予敌人五十支箭的打击。这还没算来自于扭力弹弓的铸铁所造的锥形“穿甲弹”的对船打击,现在留里克脑袋上的船艏楼甲板上,战士已经做好准备,
漫长的航行是真的无聊,奥托有点担心,他这辈子还真没有到过这片海域。
十年前,他的索贡船队因海雾弥漫而偏航,船队实际的偏斜到了哥特兰岛东北方的小岛,也就是哥得兰沙岛。该岛屿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因为无数年的风蚀与水浸,岛上的沙子极多。奥托率部在此打了哥特兰人一个完美的伏击,但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兄弟。
他对这片海域实在不熟悉,不过罗斯军队里可有三年前偷袭哥特兰岛的年轻的老战士。
可以说整个船队里就属罗斯人不缺领航员。
其实,留里克才是最伟大的领航员,只因为他能极为准确的描述整个波罗的海世界的地理构造,尤其知晓接下来战场的境况。
船艏楼的船长休息室蕴藏着巨大的秘密,舷窗将光线照进来,留里克以刀尖在一块略显发白的松木板上划出了一副地图,
他向奥托介绍起一片神奇世界。
人人都知道斯堪的纳维亚的海岸及其复杂多变,近海的浅海区域范围极大,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小岛和沙洲,为了避免搁浅,整个船队都是在更远一点的海域航行的。
留里克的地图没有标注数以万计的岛屿,包括大大小小的海湾。
他特别标注了两个极为关键的存在,即哥特兰岛和厄兰岛。
留里克直接指出了接下来战斗的一种极为罕见的特殊性:“爸爸,等待我们的不再是开阔的海域。虽然你们都未曾见过厄兰岛,甚至不知道它的明确存在,但是我是知道的。”
奥托刚想问此事是否也是神谕,就见得儿子还在介绍随即闭嘴。而卡洛塔呢?她觉得留里克就是一个神,只因他能洞察未知的世界。
身为海上纵横的老家伙,奥托有着很强的空间方位,他已经接受了留里克关于地图“上北下南”的绘制方法,这番也就很快看懂了留里克的描述。
“厄兰岛就在哥特兰岛的西南方向,它如同一堵很长的墙,成了敌人的天然屏障。丹麦人和哥特兰人一定在海岸边建立了很多据点,一定还有路上居住的约塔兰人也在此定居,他们就依靠厄兰岛在外海如同一堵墙来保护。这样,在陆地和岛屿之间极为狭长又狭窄的海域,就是我们未来的战场。”
留里克的描述的确是一个真理,那片海域就是所谓卡尔马海峡,它最窄处仅有三公里。
说着,留里克定了定神,抬起头凝视面色凝重的父亲,接着冷冷道来:“爸爸,我们很快就会进入这片极为狭窄的海域。我们联军的船队很庞大,一旦爆发海战,我们很难有掉头的机会。因为,倘若掉头,队伍不说发生混乱,我们很有可能遭遇哥特兰人军队的背刺。我们既然选择了战争,就必须一路南下。这是一片局促的战场,就像是过独木桥一样,依我看,狭路相逢勇者胜。”
“你……”已经心惊肉跳的奥托终于说话了:“你就真的相信海战会发生?”
“至少我们要做好准备。”
“此乃神谕,也许不该作为我们罗斯人独享的秘密,你该告知奥列金,让那些发了疯的梅拉伦军不要冲得太快。”
留里克摇摇头:“这是他们选择的战争,我们仅仅是履行同盟义务参战。他们蒙受损失对我们有利,而且,我不觉得敌人的船只真的对我们的船有巨大威胁。”
奥托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现在没有任何人比你更了解战场。留里克,你仍是整支队伍的统帅,你想怎样做就去做。”
留里克点点头:“那就让大家坚持保持警惕,任何一人都是武器不离手。我们的最终目标的进攻丹麦人的卡尔马,在那之前奥列金一定会攻击沿途城镇,可能明天我们就要进攻第一个目标,很可能爆发海战。即便没有海战,也会有逃亡的敌人向着南方狂奔。”
“会怎么样?”
留里克直接指着地图上的一片位置,也即是木板左下角,线条突出了的部分,也就是日德兰半岛,以及周边的几个关键岛屿,乃至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下缘部分,“这就是丹麦人的核心,爸爸你看到了,他们要增援卡尔马并不是困难的事。我们有可能与丹麦军队海上遭遇!那就不仅仅是攻击卡尔马的事了。”
“好啊!攻击丹麦人!”奥托丝毫没有紧张,他甚至已经摩拳擦掌了!
父亲的举动充分证明他的勇气不曾衰减,其实留里克对阿芙洛拉号极为有信心,仅仅对其他货船有所担忧。不过对于友军的船只,那就是纯粹的担忧了。
留里克将木板换换放下,总结性地说:“我们即将进入卡尔马海峡,洗劫即将开始。我希望奥列金见好就收,那个家伙渴望荣誉,他获得了巨大胜利后是否会忘记自己的斤两呢?他做好和丹麦人大战的准备了吗?”
“我看他不行。”奥托绷着嘴摇摇头。
“对呀!”留里克耸耸肩,“所以,如果出现在最严重的境况,我们的平安撤退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关心奥列金和卡尔的死活,反正他们不过是梅拉伦大户推选出的代言人,他们死了,大户还能推选出新的王,我们的生意照做不误。”
听到了这里,奥托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揉揉留里克的小脸,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挺恶毒,不过我喜欢。就这样做,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