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是神侍,不该死在今晚,否则我今夜就可以用往夜阁里的酷刑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孙副院知道大势已定,心情明朗了不少,也愿意多说几句:“巫幼禾必死无疑,你必败无疑,只可惜你要晚一天了,不知晚这一天,你们黄泉路上还能不能遇到。”
孙副院一边冷嘲热讽,手上的功夫也没落下,他抬起掌,隔空一拍,雄浑的真气自掌心荡开,林守溪被一掌击飞,又退了数十丈,直接砸到了院子的一棵木头上。
砰的一声里,树干震动,从中开裂。
孙副院失望的神色更浓,“我知道孽池回来之后,你在杀妖院里的人缘不错,可你现在来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是想让他们给你求情,还是让他们给你陪葬呢?”
杀妖院的弟子都承过林守溪的大恩,自听不得恩人被这般言语羞辱,他们齐刷刷地拔剑,对准了孙副院,寒光冷冽。
“退开!”
林守溪手按着树,推着自己站起、立直,他黑衣渗血,披头散发,唯有一双眼眸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依旧清亮冷静。
“哦?还有力气说话?”
孙副院又来了些兴致,他打量着林守溪,啧啧称奇,“不得不说,你这体魄确实很好,方才我那几掌皆是断骨裂髓之威,寻常的浑金境也无法抗住,但你居然还能站起来……”
孙副院向前走了一步,足下的积水被尽数震散。他是杀妖院的副院长,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立在此处,底气十足,此间的生杀予夺皆由他做主!
“到时候将你这皮囊好好撕开,剥下,做成副软甲,那样肯定很不错。”孙副院露出了狞笑。
林守溪靠着断裂的树木站起,他抬起了脸,看了眼孙副院身后闪动的光,光越渐微弱,小禾与云真人的战斗似也接近尾声了。
林守溪双手握剑,再度开始狂奔。
他手中的长剑燃烧起了黑光,仿佛有黑羽烈鸟展开双翅,附到了他的剑上,剑鸣与鸟鸣融为一体,雨水挥洒成圆,黑雀化作如墨的剑气,向着孙副院的头颅削去。
“终于有点意思了。”
孙副院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可惜……境界太差。”
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悍然出拳,一记记拳罡绵延不绝,将林守溪的杀意与剑气一同打散,整座院子都在拳罡的波及之下微微颤动,仿佛地鸣。
杀意与剑气皆散之后,他最后的一拳便结结实实落到了林守溪的胸口。
少年的胸口被这一拳直接打得微微凹陷,但不知为何,这个黑衣少年似乎已对疼痛浑然不觉,他咬着牙,剑依旧挥来,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呛!
孙副院再度将剑拔出,撞上这一道剑气,散开的剑风将杀妖院的弟子们吹得东倒西歪。
林守溪的一剑到此为止,孙副院再出一掌,硬生生撼在他的胸骨之上,林守溪一口真气再度被震散,倒飞出去,又撞断了仅有的几棵大树。
“还不倒么?”
孙副院看见他再度从雨水中爬起,神色微异。
林守溪非但还有力气爬起,甚至犹不放弃,继续朝着他出剑,剑意已是垂死之意,手中剑亦开始作困兽之哀鸣。
“我看你可以撑到几时?”
孙副院狞笑,脸上的形容愈发扭曲,他天生是个畸形的侏儒,对于林守溪这等清秀少年有着与生俱来的憎恶情绪,他伸掌抖腕,寒风凝聚掌心,浑然成圆。
一掌拍出。
白色的风似蟒蛇过江,瞬间横扫庭院,林守溪矮身横剑去挡,但这掌风太烈,依旧将他掀飞出去,直接砸穿了一座木堂。
木堂中被困锁的心魔嘶啸不停。
林守溪再度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抹去了嘴角的血,手臂上绞紧的筋肉刚硬如铁。
弟子们遥遥望去,不由想起那日小巷之中林守溪站在他们面前双肩如铁的模样,他们再也忍受不住,一齐抽剑斩向了孙副院。
“蝼蚁。”
孙副院看也不看,一掌拍出,将弟子们掀翻在地,接着他一步向前,直接跨过了那座困锁心魔的木堂,来到了林守溪的面前。
“还有力气么?还是说,你中邪了呢?”
孙副院盯着林守溪,又是一拳,这一拳轰向他的手腕,腕骨震碎,这柄从大公子那夺来的剑坠到了地上。
孙副院提起两指,指间剑气宛若缠丝,一片雪白,他双指如铁钎刺出,指点林守溪的眉心。
在他眼里,林守溪已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接下来就该是他折磨与虐杀的过程了。
林守溪挥肘去挡,气浪一触即发,他再度被震飞,砸入了身后的木阁里。
那是剑阁!
孙副院收回了手。
元赤境杀玄紫境本就犹如捏死小鸡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先前竟还有些紧张,结果这一战下来,他连剑都没出几次,对方便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看着大门破碎的剑阁,看着里面乱飞的秘籍经书,踏步入内,再度来到了林守溪身前。
林守溪躺在地上,看上去半死不活。
孙副院抓着他肩胛骨的位置,将他拖到面前,看着他满脸血污的脸。
“留你一日,今日先吸光你一半真气。”孙副院淡淡地说。
他手指吸盘般定在了林守溪的肩膀上,开始抽取他的真气。
“好精纯的真气……”孙副院啧啧赞叹。
嗒。
忽地,林守溪抬起了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还有力气吗?”孙副院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有些吃惊,接着,他脸上的吃惊之色变得更浓。
他感受到自己的真气正在被吸走!
林守溪不知动用了什么邪功,他的体内像是有颗看不见的气丸在飞速旋转,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真气!
“真烦人啊。”
孙副院冷冷说道,正要抽手,一声剑鸣忽然在耳畔响起。
剑阁中的剑一齐振鸣!
“给我噤声!”
孙副院爆喝一声,百剑振鸣之声一同止住,但犹有一剑依旧在嘶鸣,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高亢嘹亮!
林守溪睁开冷漠的眼,黑丸逆转,藏了许久的真气在刹那之间再度涌遍全身,他本该碎骨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恢复,钳子般抓住了孙副院的肩膀!
孙副院的心中寒意涌现,他瞳孔一缩,望向了剑阁的尽头。
是那把剑!
那把明明已经被封印了的剑!
当初林守溪尝试握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占据了大脑,令他浑身发冷。
“给我压!”
孙副院爆喝一声,他的心魔如有感应,张开硕大的双手,似乎想以力去压住那开始松动的封印。
林守溪右手钳着孙副院,左手却已猛地抬起,胸腔振荡,他的话语宛若喷薄而出的怒火,雄浑有力,震得整座剑阁都在发抖!
“湛宫——来!”
林守溪狂吼。
百剑齐喑,唯尽头那声剑鸣愈发激烈。
孙副院第一次生出了退意。
但他已抽不开身。
昏暗的剑阁内,银光一闪而过,那巨大心魔还保持着交叠双手下压的姿势,掌背与胸口却都出现了一个大洞。
“你果然……果然是你,是你杀了……啊!!”
剑光照亮了林守溪的脸,最后被他握在手中。
咚!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那是孙副院的头颅。
他脖颈已被切断,整个身体的血都从断颈处涌了出来,直接喷上了天花板。
林守溪抓着那具矮小的身躯,以吸星大法吸干了他最后的真气,这些真气无法融入他的身体,却能短暂地成为他的武器!
少年手持湛宫,走出了剑阁。
剑阁之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