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灿烂地笑着,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因为近视的原因,眯着眼看着我。当然,不近视的话他的眼睛也很眯——他瘦了,在人群中显得又瘦又小,却仍像以前一样笑着看我,开怀,明朗。那笑像是和煦的阳光,忽然就照亮了我。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怔怔地蹦出一句话:“你也来逛庙会吗?”说完,我心里就感觉自己真傻,这不废话么,他不来逛庙来干嘛。
他“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身边的人流涌走了。他就那样回过头望着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上了桥头,我看了看表,刚刚12:05。他既然刚刚过去,那我就等等他吧。时间还早。我和朋友们又相继随便逛了一逛。天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把吹起的土一层层打落下来,空气瞬间清新干净了不少,天却更冷了。
朋友们一看下雨了就商量着回家了。我独自站在桥头,看看表——12:40,还有一段时间。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正巧我前两天看电视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原创歌手唱着他写的歌:“春天的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思念着你,点点滴滴点点滴滴……”当时听,也并没有觉得好听,现在,这些歌词却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又看一眼表,12:50。才10分钟,人们已经散去大半,臃肿的人群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冻得瑟瑟发抖,我猜我嘴唇都紫了。我不断地看表,努力让自己不要抖出来,心里预设着各种见面的情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1:00越来越近了。我闭着眼睛从1数到二百又从二百数到1缓解着自己紧张的心情。
终于1:00了,1:01了,1:02,1:03……他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走,万一他来了怎么办?不走,天实在是太冷了。纠结的心情,使每过一秒都显得很漫长。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天是等到了烟雨,可我还没有等到你。远处的柳树像是吃了摇头丸,枝条张牙舞爪地胡乱摇晃。是谁说春雨贵如油的?淅淅沥沥这么久一定会崩盘吧?我现在恨不得油上点把火。不行,我打了一个寒颤,丝毫听不得与“火”有关的字眼。我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来。
你试过等人的滋味吗?希望中渗着绝望,绝望中又满怀希望。
摆摊的小贩们都已经开始收摊了。雨已经淅淅沥沥地成了气候。这时候我要是再不买一把伞,真该被人认为有病了。我像不像戴望舒的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姑娘?雨中,青青的山水里,一个姑娘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茕茕孑立地站在桥头,等一个人。我只能说,等一个人。
失望的水一遍遍漫过心头,我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李云啊,再等十分钟,就100分钟了。等你100分钟,就等你100分钟,为你100分钟。这是我送你的一份特殊的礼物。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一种回报,还是一种偿还。
这十分钟,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桥边的风一遍又一遍的吹过,我竖起了领子,用伞顶着风。风呼呼地低语,像是一种倾诉,又像是一些抱怨。我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来了。
一个人也没有了。跟初来时的场景还真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呢。这100分钟我送给你,算是告别。我咬了咬牙,一遍一遍发誓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等一个人。以后,我再也不要等人了。
我撑着伞,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来时的松软的土已经结成了褐色的小球。春天的麦苗越发的绿了,被风吹动的桃花已经只剩下凌乱的花瓣,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被风吹落,不知落在了哪里。
我常常觉得,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是有注定的。我终归是等了个寂寞。但是,没想到,命运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总是连绵起伏,你的心,也没办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