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平露牙讪笑,傅秦淮一用力,抓紧李禾的五指不松开,嘴唇掀了掀,略有点不知所措。
李禾从后边推他向前,傅秦淮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才落到凤平身旁。
“现在还喜欢打架不?”
仿佛被人抓个现行“没,不打了。”他晃晃手。
凤平转向拉开床头的矮柜,一堆杂乱的小玩意儿深处埋了本沾灰的老相册,原本金边雕的花纹掉去些金碎,承载过很多个年头。
她排开相册表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到傅秦淮并拢绷直的双膝上。
声音从悠远的岁月中穿梭来,响得欢悦“来,我给你当解说。”
翻开封面,第一张是个普通的家庭照,男子眉梢拢紧,直视镜头的眸子深邃又噙住冷,刀刮的视线仿佛旁测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他站在一摆拍的圆桌旁,桌上的玫瑰枯成橙黄色,桌前正中央的檀木椅上一妇女抱着个看上去约莫两三岁大的小姑娘。
妇女神态疲乏,下巴尖尖的,瘦削的脸容与彼时李禾的薄弱有几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李禾瞳底清冷,万丈寒冰封住理智,而妇女则眉目含情,面对照相机的笑意弥漫爱意,小姑娘被她搂在怀里,被捏着半边脸,单是隔着个久远的照片仿佛也能听见姑娘“咯咯”笑。
“这是?姐?”傅秦淮手指摸在照片中小姑娘的面颊。
李禾凑过来“嗯”声。
“继续,继续!”黄秋良激动道。
往下翻,小孩倏地长大,着身初中学生裙,青春年少的朝气盈出整个照片,仍旧笑得很开怀。
傅秦淮记忆中依然存在李禾的这副模样,跟着扬了嘴角。
原本家里的三人不知怎的在这张照片里只剩下母女,妇女扶着小孩的肩膀,站得婷婷,却从外观看过去——尤其是平淡的五官,光彩褪减,不过为了迎合照相摆出个浅笑罢。
再接着,之后的每一张照片都只有外婆和小李禾的身影,不再是同一家老照相馆,照相背景墙里看不到梧桐树了,更多的是山城的老街道。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搬过来了吧。
有一张照片唯独不同,很轻易地抓住了傅秦淮的注意力。
那是李禾高三拍的,有个黑发刚达耳尖,身穿男士校服的人露出排整齐白净的牙齿,裂开嘴笑,揽着李禾的肩膀,这时候,李禾已经全然学会了这种礼貌的谦和笑。
傅秦淮漾出不舒服:“这个男生谁啊?”
凤平不语,意味深长的眼神往他身后移。
“你再仔细看看。”李禾卖关子地说。
傅秦淮弯腰凑近,没懂得所以然,就问句:“他现在还活着吗?”
“靠!”黄秋良本拿起来放地上的补品,听傅秦淮口出狂言,端好补品盒的一边结实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下。
“啊!干什么!”
两股笑声先后挤成一团,李禾解释说:“秦淮,那不是男生,那是秋良。”
“啊?”
原高中时候黄秋良是个假小子打扮。
傅秦淮揣好满怀的心满意足往回开车,李禾这回坐在副驾,歪着脑袋闭眼休息,凤平陪黄秋良在后座。
凤平好些日子没出来看看,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就容易骇凉,今天几月几号?模糊了,只是身旁的人闲置了工作来看她,她能晓得已经是周末。
农活过后的手里麻木,阻止她挨冷水会凉,看着街道的年轻人裹了厚衣服,满地银杏,破旧的日历,才体味到过秋了。
手中提着的补品盒以及装好的几袋现金仿佛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开过高速,凤平按下车窗开关,掀出道缝隙叹声:“重庆秋天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