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面修罗顿时踟蹰,他支支吾吾,道:“修罗王长久闭关,近些日子愈发难以见到,不知……不知此次前去,能不能请到……”
看北玄眉头越来越紧,牛面修罗没有再说下去,本以为北玄会就这么等着,他正欲招来几坛酒,便听北玄又道:“无需等,你带我去见他。”
他的声音很冷,不像求人相助,倒像是在吩咐牛面修罗,如此牛面修罗失了面子,他却不能反驳,迟钝一瞬,他终是点头答应:“这边。”
被牛面修罗一路领着往一个方向前去,这会他们行得很快,直穿过鬼面修罗的地,直通那地矢沼泽,没成想修罗王会在这种地方,北玄诧异,之前来这,他也没感觉到有别的气息在。
指了一个方向,牛面修罗道:“修罗王就在前面的雾潭中闭关修炼,他不喜我等打扰,你便自己进去吧。”
北玄没有回他话,一跃便朝牛面修罗指的方向飞去,这边雾潭他确实没有和司无眷经过过,只见一片片浓郁的绿色雾气漂浮,他使了道法驱散,这才看清雾潭的模样。
地如其名,这里没有石地,而是一个极大且看不到边的黑潭,许是因为雾太过厚重。因是在魔域,这里的环境始终带着几缕阴郁和幽森,北玄也不惧,缓缓飞在潭上,他凝视着这里,一直往里飞去。
见到一个潭中亭,有些破败,而里面正坐着一个人,他也便迅速飞了过去,站到亭中,他冷冷看着地面的人,一头红发,鲜亮的皮制甲衣,披了件红黑相间的袍子,他面无表情,相貌狰狞。
这便是修罗王了吗?
“便是你常寻阿眷的吧。”听司无眷描述过眼前的妖,北玄轻蔑一笑,冷冷道。
那妖没有否决,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就好像只是一个任人摆布超控的皮囊,忽想到什么,北玄眼下一凝,嗤笑道:“自己出来,我不想与一个什么都不是皮囊说话!”
良久,那个皮囊没有回应,北玄一双寒眸冷冷看去,直欲击碎那皮囊,他不过一抬手指,那一道小小的仙法便将那皮囊击得溃烂,直至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这时,才听得一道沉着寒渗的声音冒出:“多年不见,您的脾性还是这般孤傲固执。”
北玄转头看去,见与方才那皮囊有些相似的一个男人出现,他身上的皮正常许多,只是可见地有许多疤痕,依旧是红黑色相间的袍子,脸上有着几丝笑意,他眉目狭长,一只眼却是呈灰色。
“说吧。”北玄只冷冷说了这两个字来。
来人一笑,上前几步,将手便就这么抬起,见势是要搭到北玄肩头,北玄不喜,退后一步,这才躲过。
只见那修罗王迟疑一瞬,豁然笑着缩回了手,对北玄道:“罢了,你与他,还是不同的。”
“我不是来听这些的。”
修罗王怔怔然看着北玄,他惊讶于现在的他,也恍惚于现在的他,依稀记得四千年前,他与着羸褢情同手足,共同大杀四方,统领众魔,那潇洒的豪气,至今在修罗王眼里都挥之不去,羸褢是强于所有妖魔的,他是最强的主宰魔星,却将他修罗王当做了自己的兄弟,交与他如此大的权利,那时,若非天界,他们兴许早已完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伟业。
可此刻的,他眼中的这个人,始终不是完完全全的他。
“我想,你该听过四千年前的妖魔共主,魔星羸褢吧。”他沉声道,语气中夹杂着怀念与惋惜。
北玄沉默几许,嗯了一声。
修罗王叹息,继续道:“当年天界与妖魔一战,双双死伤惨重,两败俱伤,那时天界本有四方帝君,共同与我魔族相搏,他们有三大帝君陨逝,而我魔族,羸褢,也因此丧命。”
“我拼尽了所有力气,与其余三大修罗共同维系,才得以保存住他的魔元,只是不知那魔元去向是何地,苦苦寻了四千多年,才得以寻到……”
魔元,这两个字在北玄心中徘徊,那些天界的人对他的称呼,便是千阎掉落时开始,就从小公子变成了魔元,魔祟。
无需多问,他便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以及那修罗王口中的寻到,指的是谁了。
北玄冷冷笑着,心中终于了然,他却难以释怀,是不是当初若是那缕魔元没有与他融为一体,那他的父君,娘,还有北上宫的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他们一家是不是还是其乐融融的。
“呵哈哈哈……”他笑着,笑得凄凉,笑得无可奈何,许是那羸褢对自己的父君的报复吧,他再幻境看过,他们二人相战,本该羸褢赢的,却因其余三大帝君插手,胜之不武,羸褢才死去的。
一切,终究是报复了……
“寻我作甚,要我再与你们杀上天界,还是要我重振魔族?”北玄双眼愈渐猩红,他冷冷看去,嘴上却是嗤笑着。
修罗王叹息,他背着手,转过身,道出了他的私心:“我既想要你与我们再次杀上天界去报仇,又想要你重振魔族,回到那属于你的座上,就如当年那般威风,数万妖魔任你差遣!”他转过身,眼神软了下来,又继续道:“又想要你一如当年那般对待我等,我等即使是妖魔,也侠义双雄,豪气,饮酒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