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喝酒的。”段灼握着杯子说。
“意思一下就行,”王野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忽然正色,挨到他耳边,“我之前一直跟你说的事情,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然后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好吧?”
这是意料之中的谈话内容,只是加了“明确的答复”这几个字,转换了一种说法,事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短短几周而已,段灼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像第一次那样很肯定地拒绝王野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岔道,犹豫是本能,但如果有人问他,你明天想要游泳还是想研究天气,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沉默地喝了半杯,盯着杯底泛滥的泡沫,他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在学业和爱好中取得一个平衡。
晚餐结束时,王野已经完全醉倒,趴在桌上睡觉,谁叫都不起,队里有两个男生自告奋勇,卡着腋下将他抬起,段灼帮忙拿衣服,可能是姿势不太舒服,王野走了两步便挣扎起来。
喝醉的人力气出奇的大,挣脱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倒,说要睡了,让段灼帮忙关个灯。
这场面实在罕见,众人爆笑,连段灼都忍不住想录下来。
那位说着坚决不会扛他回去的人,最终还是穿过人群,将王野从地上拽起来,单手架在肩头。
“你们先跟大巴一起回去,我来送他。”
扔下这么一句,也不等任何回应,贺恂弯腰,干脆利落地把人背起,往电梯方向走去。
升降梯容纳不下他们这么多人,段灼和蒋随他们搭乘了另外一部。
“好困啊,你困吗?”蒋随一进电梯就打哈欠。
“我也有点。”段灼看着他,不知怎么就被传染着打了一个,俩人扑哧一笑。
上了大巴,大家还是很自觉地坐上了早上的位置,蒋随歪头靠窗,塞着耳机听歌,斑斓的灯火在他眼底跳跃。
段灼盯着他的睫毛看了会儿,靠近问:“你在听什么?”
蒋随没有回答,直接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放到他耳朵里。
一首中文歌,节奏感并不算强烈,男人的声线沙哑,平缓柔和,到副歌部分,忽然加入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神经,歌手的音调也徒然拔高,段灼才有意识地听清了里面的两句词——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
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
并不是什么特别深刻的,充满文艺腔调的词句,却像是掐着点地,写进了他心坎里,关于坎坷,关于未来,越听越觉得很有味道。
这首歌被蒋随循环播放了三遍,段灼猜,他也应该在歌词里找到了他想听见的答案。
“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教练偷摸着跟你说什么了?是张家延的事情吗?”
从右侧伸过来的一只手覆在了段灼的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段灼只低头瞄了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放回窗外,不太自然地端坐着。
车里放着音乐,又有嘈杂的交谈声,段灼说了一遍,但蒋随没有听清,于是他侧了侧身体,靠近了才说:“就是加入校队的事情。”
“那你什么想法?”
也许都是体育圈里的人,在这个问题上,蒋随和王野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其相似的期盼。
“我挺想试试看的。”段灼说。
“好诶!那咱们就可以一起训练了。”蒋随就像是听闻要去旅游的小朋友,眼里放光,晃动着身体表达兴奋和喜悦,“以后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要看!”
其实只是想试试,一切都还没定下,但段灼看着他这么高兴的样子,下半句还是咽了回去。
不论是多么辛苦的事情,有了“一起”这两个字,就会变得让人心动。
放在他腿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撤走,正顺着他的裤缝来回滑动,都快把他大腿搓热了。
段灼短暂失神片刻,他很想要顺着刚才的思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安排训练时间,但思维不受控地跑偏,在想蒋随究竟要这样摸他摸多久,别人的大腿就这么好玩?蒋随以前也这样摸过程子遥吗?
二氧化碳加速了酒精的吸收,段灼从上车就觉得很热,此刻体内的热气叫嚣着冲破毛孔,他简直头昏脑涨,但到底还是没有推开蒋随的手,闭上眼靠在椅背,任由他掐着玩。
大巴上了高架,车厢渐渐安静下来,音乐也停了。
段灼再一次犯了困,眼皮很沉,但大脑倔强得很,不肯进入休眠状态,眼前光影变幻,像在播放一场无声的电影。内容他很熟悉,蓝天,池水,掌声,白天经历的一切穿插在内。
蒋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耳背。
电影里,镜头一转,段灼看见蒋随坐在了更衣间的长凳上,问他疼不疼,而后又噙着坏笑,拿蘸满酒精的棉絮戳在他胸口。
当时他很敏感地躲开,现在想来,仍是有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流淌而过。
这样的生理反应让段灼感到一丝慌乱,喉间干涩发紧,他清楚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这样想下去,但一闭上眼,意识又不再受他控制。
蒋随温温润润的嗓音一直在耳边盘旋,诱惑地问他:“要不要啊?”
一些画面一直延续到了他的梦境里。
蒋随和他并躺在床上,他转过身,抱住蒋随,把头深深地埋在他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