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这玩意儿也不能放得太久,早点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胡尚书做梦都能笑醒。
齐王不耐烦地皱眉,“麻烦!”
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想着过段时间再去户部买点。
虞衡还挺好奇齐王府的香料为何消耗的这么快,齐王自己最喜欢犀角香,其他香料肯定不会常用,怎么这回突然怪自己不把香料先转卖给他?
齐王见状,双手抱着胳膊,挑眉道:“想知道王府的香料用在哪儿了?不如亲自来王府瞧瞧?”
虞衡眼神一闪,随即点头笑道:“早就听闻齐王府造得巧夺天工,山水花木都十分有灵性,仿若在仙境一般,下官也想见识一下,便叨扰王爷了。”
齐王冷哼一声,“你倒是胆子大,也不怕本王回揍你一顿。”
上回虞衡在船上按着他打的事儿,齐王还记着呢。这辈子就没挨过这种毒打,想不记仇都难。
虞衡则十分淡定地一摊手,“王爷若是想活动活动筋骨,下官奉陪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再打上一场呗,反正他不虚。
虞衡不虚,虚的当然就是齐王。回想了一下之前被虞衡按着打的不美妙记忆,齐王也只能忍住了继续和虞衡动手的想法。在自己的王府里被打,他不要面子的吗?
虞衡就这么跟着齐王进了齐王府,其他人还挺奇怪,这俩不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吗,齐王对虞家人的排斥十个人就能看出来,怎么今天还主动邀请虞衡去王府做客呢?
莫不是想在王府对虞衡动手吧?
真不怪其他人想太多,实在是齐王以前的丰功伟绩太多,让人不得不防。
就有看好虞衡的人小声嘀咕,“要不要派人盯着齐王府的动静,要真出了事儿,大伙也能迅速赶过去帮忙。”
言谈间仿佛去的不是王府,而是断头台似的。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齐王府和断头台,也说不出谁更可怕了。
虞衡丝毫没有这个困扰,从容地跟着齐王上了马车,坐在价值百金的西域来的毛毯上,看着马车内紫檀木的小桌子,华贵的宁盏茶杯,一套杯子便价值连城,光看马车中的陈设就知齐王的家底有多厚。
齐王也不废话,直接给虞衡倒了杯茶,虞衡低头一品便开口赞道:“这应该是今年进贡的雨前龙井,据说今年雨前龙井的收成不是太好,陛下也没得多少,王爷果然受陛下宠爱,什么好东西都不缺。”
齐王的眼珠子动了动,淡淡道:“都是些身外之物而已,不必在意。”
这逼装的,虞衡给满分。
瞧瞧这淡定的表情,这无所谓的语气,装逼装的毫无痕迹,已经达到化境,满分都不够,还能额外给加分。
齐王不知道虞衡这会儿到底在心里吐槽他些什么东西,但一看虞衡这奇怪的表情齐王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没想什么好事,顿时不悦皱眉,故意吓唬虞衡,“再胡思乱想,当心本王发疯收拾你!”
“我好怕。”虞衡翻了个白眼,毫无惧意,“你的毒都解了,还发什么疯?装疯卖傻逮臭虫才是。”
齐王瞬间正了正神色,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先前我处置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府应该彻底清理干净了。你弄出来的解毒丸确实好用,不过我更想让你看看我府上的那些香料是不是有问题。”
齐王先前的毒时好时坏,出云丸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应该也随之产生了抗性,按理来说,齐王应该在一次又一次的和毒性对抗中,承受力不断增加,直到最后忍耐力达到极点,他和毒总要死一个。
但这种时好时坏的常态,显然还是有规律可循,大概一个月两次的样子,要触动毒性,必然就有媒介。
媒介也无非就是吃的用的,齐王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防范也挺严密,若不是心腹动手,真不会这么轻易着道,还这么多年都没查出来。
也就意味着,触发出云丸药性的媒介肯定藏得极深,一众太医都检查不出来。联系到淑妃的身世以及出云丸的来源,外族进来的东西就十分可疑了。
联系到齐王最喜欢犀角香的传闻,虞衡便不由看了他一眼,合着这位根本不是喜欢犀角香,而是借着这个借口拦了这些香料做调查呢。
转念一想也是,传闻中犀角香点燃后可以看到已故之人的魂魄,齐王身上的毒都是淑妃下的,以齐王的性子,还怀念淑妃什么,把对方狠狠收拾一顿才是。
这么想着,虞衡的眼神瞬间变的诡异了几分,忍不住问齐王,“你不会在某些人面前表现出的是一副找你母妃算账的架势吧?”
别说这借口还挺合适,是齐王能干出来的事情。
齐王的脸色僵硬了片刻,而后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你好好查一查香料便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齐王府。虞衡跟着齐王一同进了府中,入目皆是精巧雅致的布局,所用之物皆非凡品,于低调中透出无边的奢华,端的是矜贵无双,果然不愧是京中最华贵的宅子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是因为还有个福王府。福王看着虽然不靠谱的一点,但捞钱的本事可是一流,要说六位皇子谁最富,怕是齐王都比不过福王。
只不过福王的审美和齐王差得简直不是一星半点,瞧瞧他平常的穿衣风格就知道对方有浮夸,能把自己打扮成移动金山的王爷,你能指望他的王府能低调到哪儿去?完全就是辣眼睛的暴发户风格,到处金灿灿,恨不得掏出个喇叭贴着所有人的耳朵大声喊老子有钱。
所以大伙儿八卦京中宅院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将福王给踢出去。实际上,按照价值来算,福王府真不比齐王府便宜,就是吃了审美辣眼睛的亏。
齐王也不跟虞衡废话,直接带着虞衡进了一个密室,里面全是他这几年来从雍然商人那儿买的香料,以犀角香居多,其他香料也不少,满满当当装了好几个箱子。
虞衡不由咋舌,“这一堆香料要是全卖出去,怕是能抵得上朝廷小半年的税收了。”
香料价格之贵,本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更别提还有一大箱子犀角香,这玩意儿比黄金还贵,小小一块堪比一根金条,全部换算下来,虞衡那话虽然夸张了点,倒也不算太离谱。
齐王则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果然是跟胡尚书待久了,把他那套全学会了,张嘴闭嘴就是银子,你一个清贵翰林,就不觉得提银子脏了你的嘴吗?”
清流最是不屑这等阿堵物,每每提及,必都以袖遮鼻,仿若此物臭不可及,以示自己之清高孤傲,如虞衡这等把银子挂在嘴边的俗人,那才是清流中的异类。
虞衡特别实在,“钱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真的好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用花钱?我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既然用了银子过上了好日子,又有何不能提的?”
齐王眼中笑意一闪,“你这性子倒是有趣,和其他道貌岸然之辈不一样。”
“是啊,揍你就更有趣了。”和齐王混熟了,虞衡嘴也开始犯欠。
齐王差点抓着一把香料塞进虞衡嘴里堵了他的嘴,阴测测道:“少废话,赶紧看看,这些香料是不是有不妥之处。”
这也是齐王在难为虞衡,李院判那等浸淫医学几十载的神医都瞧不出这些香料的问题,齐王突然把虞衡拽过来让他来看,估摸着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论。
不过说也奇怪,大概是解毒丸给了齐王的信心,齐王总觉得虞衡这人邪门得很,运气好的出奇,福星人设不崩,要啥给啥,不要的也硬塞给他。
相比起李院判,齐王对虞衡更有信心,凭这小子的运气,说不准就算这会儿看不出来,老天爷一瞅,好家伙心肝肉碰上麻烦了,赶紧给他解决,转头就让虞衡茅塞顿开。
按照虞衡先前的邪性儿看,这也不是不可能。
虞衡要是知道齐王这会儿心里的想法,必然要倒抽一口凉气。这位疯批王爷脾气虽然大过天,但是真的敏锐。他说的这个,还确实能实现。只不过帮虞衡的不是老天爷,而是辣鸡系统。
辣鸡系统十分不满,
【都夸我帮你了,好歹该给我应有的尊重吧,还一口一个辣鸡是什么意思?】
“你不也一口一个垃圾宿主吗?有来有往,谁都不吃亏。”虞衡淡定回道,“再说了,不叫你辣鸡系统你就不辣鸡了?本质是不可能变的。”
系统气炸,恨不得关闭空间让虞衡滚回去靠自己,奈何规定不允许,只能含恨蹲在角落里疯狂辱骂虞衡。
虞衡怎么说也是跟随神医学习过的人,对各种奇花异草和它们的毒性都有深刻认知。这堆香料,经由虞衡仔细鉴定,确实没有任何毒素,就是寻常的香料,当然,价格十分不寻常就是了。
齐王眼中一片阴霾,“难不成是本王的直觉出错了?不可能,本王的直觉一向敏锐,从来没出过错!”
眉目间的暴戾,依稀有先前犯病时的模样。
虞衡见状,脑海中灵光一闪,忽而道:“等等,我回去先琢磨琢磨出云丸到底怎么配,也有可能这些香料本身没毒,但和出云丸的毒性相克,中了出云丸之毒者,长年累月闻着这香料,自然会激发毒性。”
齐王微微扬眉,这倒是一个思路,只可惜出云丸再也没出现过,谁也不知道这味毒药到底要怎么配出来,配不出出云丸,一切猜想都不成立。
更何况,齐王还有其他困惑,“本王早几年就有意提防,根本没再继续用这些香料,但毒还在发作,同样是一个月两次。”
虞衡头也不抬,仔细分辨着各色香料,淡淡道:“王爷先前处置那么多人,他们总有办法将东西用在您身上。”
这倒是。
齐王不再说话,掏出几个小香囊,每个香囊里头都装了一点香料,装好递给虞衡,“这些你拿回去,若是能配出出云丸,再用这些香料试试,看它们是不是能引出出云丸的毒性。”
虞衡也不推辞,伸手接了,故意打趣道:“你这随便一开口,我又多出不少活干了,等到忙完后,我再来找你要报酬。”
“随便你,这些香料全送你都行。”齐王很是大方,见虞衡答应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香料和出云丸之间的关系,齐王更觉心中一定,隐隐有预感,困惑了他多年的问题这一次终于能得到答案,幕后之人估计还有大动作,想来这次一定能将他给揪出来!
心情大好之下,齐王见虞衡还这么纠结于报酬之事,也忍不住笑道:“你医术这么好,不若弄个治掉发秃头的方子来,准保朝堂大半官员举着银票求你给他们开药方。”
真以为朝堂上秃头的只有巩尚书一个呢?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