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苑门,虞昭等人直奔安置齐才人的院子去,才在院门口,就看清了此时院中情景,心里皆是重重一闷沉。
目光所及,宛若人间炼狱。那些坐在一旁等待诊治哀嚎喊痛的宫人们,衣裳破烂,裸露出来的皮肤皆起满了看着骇人的燎泡,但好在却看得出他们是人。
更可怕的是前方堂屋里平躺在木板子上的几个东西,那几人的形态,压根如同山火过后还没被烧尽的几杆木柴般,皮焦黑如炭,皮下血肉裸露,一入眼,给人的冲击感巨大,莫说虞昭见此景心生了不适头犯了眩晕,跟过来的宫人里的好几个宫女内侍,直挺挺地就被吓得倒地翻起了白眼。
好歹楚子凯是镇定住了,也知这等惨烈场面入眼必定会搅得人心里剧烈反感惊惧,连忙稳住了虞昭,又唤在里头帮忙的卓姚出来陪着虞昭就在原地歇着,又嘱咐她回避视线莫看,这才放心迈步上前,快声免了一众人的礼,朗声询问道:“情况如何?”
凌德仪正站在齐才人与几个被烧得最厉害的宫人旁面站立着垂泪,一听楚子凯来了,赶忙迈开步子来院子里,往楚子凯脚下一跪,痛哭流涕请罪道:
“求陛下恕罪,是臣妾没能照顾好妹妹,让她受这样大的罪……”
“你起来,先出去候着,”
伤者最大,楚子凯此时无心与凌德仪这个毫发未损的人论有罪无罪,随口谴了她出去。聚集在屋子里的御医们已退开了一条路,楚子凯径直上前查看,目光恰好与躺于最正中的那面目全非只能骨碌眼珠子的齐才人撞上,下一刻便听齐才人发出一声崩溃的喊叫。
如今齐才人皮肉尽毁,头发都化了灰,昔日姣好容貌看不出一点来了,脸上多半是被火烧穿见了血肉,稍好的地方也被脓黄的燎泡占据,若不是还勉强出着气,说她是一句血肉坏腐严重的尸体也不是夸张,形象这样恐怖的一个人,蓦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饶是经历无数浴血厮杀的楚子凯,都不禁退后了一步。
跟在楚子凯身旁的冯运本就生来胆子小,为了办差事,硬着头皮崩了一晚上神识,再经不得被齐才人这一下了,见楚子凯都晃了晃身形,越发不在意仪态了,哎呦一声拔腿缩去了门边躲着,捂着心肝天啊神啊地叫唤。
外头驻足的虞昭还没有来得及跟出来的凌德仪说两句寒暄话,便听得里头冯运的声音响起,只担心是楚子凯有个什么不好了,抬头往里头看去,果然见立于堂中的楚子凯脸色确实是不好,顾不得什么忌晦,鼓起勇气豁出去拨开卓姚等劝阻的手步伐迅速往里走。
屋里的楚子凯听外头喧闹,转头看,却见虞昭面带忧色往这边来,几步已至厅堂门口了,只恐这血肉模糊她看不得,忙迎出去,伸手一揽欲将她往外带,哄道:“你莫担心朕,在外等着朕。”
“已过了眼了,不可怕,我撑得住,”
既然已经进来了,虞昭说什么也要陪着楚子凯一起,蹲身一躲,反带着他往屋里走,略观望了齐才人几人的情况,压制着心头翻涌的不适,对屋中众御医道:
“请诸位尽心,无惧会花费多少精力药材,定要把人救下来才……”
“啊——都滚!都给我滚!!让我死!”
却见齐才人一听到虞昭的声音,情绪愈发不稳定了,都不顾脸上的溃烂伤不能受牵扯,扯着嘴就断断续续哭感起来,尖叫谩骂好似直直虞昭。“毒妇,你这毒妇……竟这般恶毒,你不救我……害我成这样……生不如死,现在何苦来……惺惺作态……你莫得意,我变成了鬼,定会咒你不得好死,终有……终有一日,你的下场会比我惨……””
虞昭楚子凯听过,还只是愣神疑惑,再将目光投向齐才人,才不由惊鄂生惧,是因看清齐才人眼神瞄向虞昭时,流露出的那等恨意,竟是比她现下这副破烂不堪的皮相还恐怖数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