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爷和各位长辈看来,这城外是上千负累,而孙儿看到的却是我戎胥国的将来。阿爷凭武力使我族雄威西土,但若说一国之力,莫说周、崇、莘这等古国,纵是芮、程、密、邰诸国,我们也有所不如,原因就在人丁一事上。孙儿在殷都王学的时候,多次听滕老提及,要重视生养,人丁乃一国一族壮大的根基。伯父们不是也常抱怨,人手不足。”
众人很认真的听着他的言辞,丝毫没有面对孩童时的轻怠,这也是他一次次在族中树立起的威望。
仲仄闻言点头:“是啊,就说战事,兵从何来,食从何来,皆靠人丁。人丁不旺,我戎胥今日的强大便是水上浮屋,平日里打理民务,只觉得兵、役、农、工哪里都缺人手。”
戎胥伯承道:“所以我才说,该挑出青壮,以为奴隶。”
仲牟先摇摇头,又用头一点远处灾民,“看看那些灾民,能寻出的青壮,怕不足两百人,这两百人,还需人手管束。二伯,您说过,族中如今有奴隶千人,但每年却要折损两三成,三年也就所剩无几了。这两百奴隶对我族来日又能有多大助益。何况,虽不适应,但戎胥如今已从一族升到一方国,族与国最大之别,便是以一族为主,还是多族联合,其它的族从何来,看看周国,除了姬周,还有南宫、散宜许许多多氏族,单靠生养和招纳,何其艰难,孙儿看来,直接吸纳平民是我戎胥国壮大的捷径。”
听到这里,有人颔首,有人若有所思,但也有如六叔公在皱眉。他知道对方担心甚么,继续说着。
“至于损耗的食粮,我跟着阿爹边看边学了些田事,咱们百里内仍有大量荒地可垦食,如今正是春麦垦种之时,最多吃掉四个月的黍禾,便可在来春收获,之后自食其力,甚至还能补回咱们这几月的耗损,所以咱们不过是将食粮借出罢了。阿爹担心会有更多灾民闻风而来,我却担心来得太少。”
……
仲牟的一番见解,虽仍有些争论,但已令大多数人心服,最后被戎胥伯一言以决,并分派了推行之责。
不久,戎胥城外便搭建了众多草棚,十余尊大铜鼎被架在城外,煮粥热药,活人无算。更有不少孤儿寡母被族内领养。戎胥伯更是霸气,直接征用了帝神教的祭场之地,以为临时收容之所。
此后,仲牟每日都到城外帮忙,与族人一起有条不紊地忙碌,看着灾民脸上的那种种感激与期盼,心中只觉得无比喜悦。
他当日的一番进言,也不知被哪位叔伯透露出去,先是在族中子弟间流传,之后连平民灾民也有所耳闻。他又多次现身城外,早被灾民熟悉,便不时有人跪地叩谢。
商羡王二祀的祀底将至,这一日的午后,他练完功带着侍从在城外巡视,见一垂垂老矣的年迈长者,哆哆嗦嗦,近前扑通跪下。他忙上前搀扶,骤觉老者双眼熟悉,心中一惊,这熟悉的目光中溢着浓浓的凶色。
老者手中多出一柄长匕,电闪般向他的心脏刺来,他虽敏锐,但刺客抓取的时机非常好,几乎在他探身之际,仲牟能做的,唯有向一侧倾倒,极力避开要害,这时他无比怀念当初巫冥那一劈时一切变慢的奇妙之境,可惜并没有出现。
身旁无数侍卫也都反应不及。
就在重创前这千钧一发,一蒙了面的女子陡然出现,戴着一双洁白套手,竟以手捏住对方的匕锋,令匕尖在仲牟胸前嘎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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