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娍嬴,小季胜,还活着吗?又身在何方?
在九国没能借血杀之力,将那易容的钟铃女子留下,戎胥牟心中不知有多懊恼。
恍惚间,伸手去摸女娃的头,谁知竟被那青年抬手拍开。他不顾脖子上的刀刃,一把揽紧女娃,护在怀中。
“欺负小娃,不算好汉,要杀就来杀爷爷,莫伤害她。”青年骤然变了脸,全没有刚刚求恳的谄媚模样,双目炯炯地瞪着他。
“这些孩子是你甚么人?”仲牟压了压手上的刀。
青年用手贴护在女娃脑后,“都是我的弟弟妹妹!”
“呵,你阿娘可真能生养。”
“你阿娘才能生养!虽无血缘,但亲如兄妹!”青年挺了挺刀下的脖子。
“说得倒是硬气,你就这么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劫道?难道不怕伤了他们?”
“我们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打劫自然也要一起打,再说了,大伙谁也不愿被留在寨子里。”
“那为甚么不种些黍食来吃,却要打劫,这里也就你那气力还有点看头,但身手嘛......”仲牟用刀锋拍了拍他的肩头,撇了撇嘴。
“种了,不够吃,山里可耕之地不多,但若种在外面,又会被狄人抢夺。”
“既然这边有狄人侵扰,为甚么不带他们去有苏部落或周边方国谋生。”
青年似乎被触动了心事,沉默中,眼圈渐渐湿红,他忍了忍才道:“你们宗贵子弟,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又怎知平民的艰难。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孤儿,去到外面,高手众多,我根本护不了他们,一个你我都打不过......他们会沦为奴隶,沦为杂草,沦为牲口,沦为玩物,甚至一个寒秋都活不过去。这山林虽苦,但能得自在,就算死大家也死在一起,死得自在些……”
戎胥牟扫视着那些满脸紧张的少年与孩童,大多面黄肌瘦,却又目光熠熠,全不象当年殷都那些奴隶,倒仿佛戎胥收留后的灾民。
他收了刀,丢出两枚海贝,“这些足够你换上两三月的食粮了。”
青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掉落在地的海贝,愣了愣神,猛地伏下身,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我百里闻风,谢好汉不杀之恩,更替我这一家子谢你的慈悲。”
慈悲?那是所谓神灵的道道,仲牟心中轻笑,“百里?哪里的氏族?没听过。”
“我这等贱民,哪里会有姓氏,不过是给自己起着玩的。倒是敢问好汉的名姓,我百里闻风来日必报此恩此德。”
“不必了!”戎胥牟干脆地拒绝。
他无意再生纠缠,世间悲惨,何止万千,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可怜人。今日的一切不过随心而行,他的心,隐隐期盼着幼弟幼妹也能遇到百里闻风这样的人。
当即迈步向着对面的沉浸在惊喜中的山匪少年们走去。
身后的小女娃迫不及待地蹲身捡起贝,塞到青年手中,早已转啼为笑,“闻郭郭,闻郭郭,囡囡今日表现不错……呜呜呜……”
她话说一半,小嘴便被百里闻风慌忙捂住。他神情紧张地回身盯着少年一身白服的背影,不停讪笑。
戎胥牟心中一乐,想不到自己终日打雁却被啄了眼,过去总是自己伪装骗人,今日竟被个幼女哄骗,山中人的杀训说得好,老弱妇孺,真是不能小看了任何人。
既然对方也不是甚么莽夫,该能护得了这一寨子的孤幼,他心中莫名有种安慰。但脚步始终不停,那些少年们纷纷让开了道,目光中尽是感激。
“好汉,那边危险,你不要再向那边去了。”百里闻风忽然站起身,向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