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街道边的梧桐树下。
何语慧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等着返回家里的公车。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接连来了好几辆,却都是人满为患。
即使绕路去坐地铁,情形也不会比这更好,而打车也需要等。
以前在子公司,离家特别近,走路就可以。
果然是时候买个车了......
崔铭开着他的雷克萨斯,在与她相隔十几米远的地方等红灯。
视线透过右边的车窗玻璃,落到了那个貌不惊人的身影上。
至于为什么能在成片的人堆里把她挑出来,他没做细想。
或许是天天看着,眼熟了。
拿手机拨了电话,很快,她朝他这边走来。
绿灯亮了,车继续向前行驶。
车里面开着空调,还有淡淡的雪松香水的味道。
何语慧靠在窗边,看外面掠过的树和人。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除了公事,基本没有什么言语交谈,何况今天中午在西餐厅......
何语慧迅速掐灭了这段回忆。
到小区了,她下车,关好车门,朝他欠身,而后往里走去。
崔铭默了片刻,轻踩油门,径直驶往香樟林别墅。
他把车停在车库,经过家门,却并未停住步子,反倒是更往绿影深重的地方走去。
别墅区的东北角,栽种了成片的香樟林,他经常在无人的时候来这里。
残阳穿过这片静谧的树林,斑驳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中,仿若有难掩的苍凉。
他是个孤儿。
从小就在孤儿院里摸爬滚打,读书后也没学好,是学校里的“问题学生”。
十几岁时搬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地方住。
周末去公园闲逛,在那儿约会的小情侣比较多,他顺手牵羊摸走了他们的钱包。
有一次,不幸被人当场抓住,那人还义正严辞道:“你年纪轻轻,四肢健全,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去偷东西?”
他最不屑有人对他说教,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被偷的人拿回了失物,看他是个学生,还没有父母,告诫了两句就作罢。
今日无收获,他自认倒霉,准备回贫民区睡觉。
抓他的人跟了过来问:“你真是孤儿?”
他回道:“不信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那人当真就跟他一起回了那个只能称为“窝”而不能称为“家”的地方。
而后,又说,人穷但别志短,把不良习性改掉,他可以供他读书,但毕业后得去他的地方做事,并且只听他一人吩咐。
那人比他年长,又仪表不凡,看上去可信。
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便同意了。
那人就是凌柯珩。
他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凌柯珩身边。
商场是一个玄妙的领域,和他从前所处的世界貌似完全不同,却又有相通之处。
不外乎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当时的凌氏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凌柯珩不仅要跟生意场上的对手明争,还要跟公司里那一帮老狐狸暗斗。
为凌柯珩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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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不少,他只是其中一个。
明面上他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助理。
但既要达成目的,难免会用到一些不好见光的手段,这一类事务,凌柯珩都交给了他。
事实也证明,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得心应手,完成的结果也是无可指摘。
两年后,凌柯珩把A市的一组人交到他手里,说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他才知道,原来他有个喜欢的女人和他们的儿子流落在外面。
没多久,罗绾芙看上了他,凌柯珩问过他的意见,他很快同意了。
娶了她,毋庸置疑的,她父亲就会成为他们这边一大助力,这种有利无弊的事情,他不明白凌柯珩为什么还要犹豫。
感情的因素,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对当时的他来说,娶谁都一样。
婚后,他一概按照标准丈夫的范本来,无论什么都做的滴水不露,将妻子照顾得很好,就连对他的身世颇有微词的岳母,也开始欣赏他。
可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仿佛具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度。
一天,罗绾芙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
他想了想,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了一次。
“我这人凉薄,对任何人和事都产生不了多少热忱,并非刻意针对你一个,我可能很难喜欢上谁,但我会对你好。”
然而他的这种“好”,并不是罗绾芙想要的那种“好”。
她本就有娘胎里带来的不足,心中又添抑郁,身体每况愈下,直至重病一场,就再没能熬过去,或许她自己都不想继续这样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