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谷,春山叔都说好,我觉得这事儿应该登在咱《工人周刊》上,别忘了弄成白话。”朱传文说道,这是第一次在《工人周刊》刊登清廷的政令,朱传文不是迂腐的人儿,这对的咱就支持,错的就反对,没那么难取舍,但是清廷政令的刊登权在朱传文这里,老谷拿过来也是询问的意思。
“好的东家,我让乔洪国办这事儿去。”谷庵升说着就夹一块牛肉,往自己的嘴里送去,这事儿算是定了。
“那个炼钢厂的负责的人找好了吗?”朱传文又朝着谷庵升问道,自己也是夹了块牛肉,几人算是边吃边喝边聊。
“还没呢,徐寿您知道吧?”谷庵升将那份报纸放在了手边,打算走的时候再带走。
“你说说。”朱传文还真不知道这个人。
“这可是位奇人,咱大清可是也有人的论文能登上《Nature》的。”谷庵升砸吧了一下嘴儿,就开始娓娓道来……
徐寿,字生元,号雪村,江苏无锡人,如果按照洋人的称呼他的职业就是科学家,他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Nature》收录论文的第一人,直到1884年逝世,所编纂译著的化学书籍和工艺书籍有13部,在往前倒腾个20多年,算是清国科学界的一面大旗,曾入曾国藩幕,也就是幕僚。
“这么厉害。”朱传文有些惊讶的说道,《Nature》在英国的带头下,现在可是学术界的顶级杂志,这份杂志的出现便是这个定位。在许多科学研究领域中,很多最重要、最前沿的研究结果都是以短讯的形式发表在《自然》上。所以不由得朱传文不惊叹。
“还不止。”谷庵升说道。
徐寿与另一位清国科学家华蘅芳进安庆内军械所,制造出中国第一台蒸汽机。同时设计、制造轮船。曾国藩去世后,李鸿章等官僚都争相以高官厚禄来邀请他去主持他们自己操办的企业,但是徐寿都婉言谢绝了,他决心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译书和传播科技知识的工作中去。
之后便与华蘅芳等人创立了上海格致书院,主要是陈列科学仪器、举办科学展览、开展科学演讲、讨论科学知识、进行科学普及,可以算是此时的一个科学活动中心。
“老谷,你这意思,你有把握请来……”朱传文试探着问道,老谷起了头,这人啊自然是和徐寿有着关系,或者和这上海格致书院有着关系。
“嗯,算是徐先生的门生吧,这人叫曲正乾,曾经在上海格致书院求学,后来跟着徐先生的儿子徐建寅研究火药来着。”谷庵升说道。
火药,这专业有些不对口啊,朱传文心里想到,脸上的表情被谷庵升看在眼里。
“东家,曲正乾这人自从徐建寅出事儿,就在盛怀宣的汉阳铁厂工作,可是看不惯盛怀宣大举引进亲朋故旧,公司营私舞弊,这连年的入不敷出。我在《苏报》当主编那两年就回了老家,当时被个乡学请去当先生了。”谷庵升有些惋惜的说道。
他和曲正乾是同乡,自是知道这人的本事,原先也是和朱传文要了个权限,今天正好朱传文问了起来,索性就说说。
“哎,盛怀宣此人。”朱传文对这位清末的洋务代表不好评价,时事造人,时事也逼人,不好说啊。“这位曲正乾答应来了吗?”感慨后的朱传文问道。
“暂时不知道愿不愿意来,但就是这么一提,我已经写信过去了。”谷庵升看朱传文问的如此迫切,有些尴尬,他寄去的信上,里面大篇幅的写了朱传文在日本所说的话,老谷相信但凡有着热血的人,看到这些铁定是回来的,不过确实不敢和朱传文打保票,凡事有个例外不是?
“那这徐先生儿子能来吗?”朱传文问道,他刚才只是听说出事儿了,就没细问,拿来主义的朱传文想着这样成熟的科学家才是最好用的。
“来不了了,辛丑年(1901)的时候工厂爆炸殉职了,我说的这位曲正乾也是低沉了许久,才应同学之邀请去了汉阳铁厂。”谷庵升说道。
“可惜~”朱传文也是为着这位徐寿先生的儿子可惜。
其实他不知道,这位徐寿的儿子,叫徐建寅,是中国近代牺牲在科研岗位上的第一位科学家,活着的话到现在也是老朽了,年近60。
而且徐家自徐寿以来,备受洋务派青睐,来了也不是好事儿,当年就是为研究不被洋人卡着脖子的无烟火药,殉职的,还好无烟火药研制成功了,但在生产时,发生了不幸。时任两湖总督的张之洞为表彰徐建寅的功绩,请奏清廷,按军营提督阵亡的例子给予优恤,并追赠为二品衔内阁学士,交国史馆立传,入祀昭忠祠等,算得上与国同休。
朱传文现在也就只有等谷庵升这位同乡了,有着汉阳铁厂的工作经历,这汉耀钢厂不在话下。
为什么这么说,朱传文在最近,和谷庵升两人可是收集过清国的钢铁产量,仅汉阳铁厂一座几乎占了清国全年钢产量90%以上,达到了五六万吨,也就是现在日本人追逐的那种100吨产量的炼钢炉。
所以,朱传文现在也是期待了起来,希望这位曲正乾能来。
饭桌上这边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刚才的信息量太多,得消化一会儿。
“六六六啊!”
“五魁首啊!”
饭桌另一边,朱开山、朱春山两兄弟可是陪着夏老爷子在划拳喝酒,热闹非凡。
朱春山是个木头脑子,不笨但是生意上的事儿,朱传文怎么说他就怎么干,很少会自己动脑子,也就陪着自己大哥喝酒。
夏老爷子此时心里高兴的很,三江口的朱阎王在他面前也是小辈自居,舒服啊!可真的能和三江口的老伙计吹吹牛了。
几人盯着他们划了会儿拳,夏元璋此时慢悠悠的开了口:“东家,听你俩这么一说,我在大连也有着两位好友。”可是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呢。
这办钢厂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也知道朱传文现在可是煤矿、铁矿都有,炼钢厂的设备也齐了,按照酒楼来说,料都备好了,就差个厨子。
原本夏元璋以为朱传文这事儿都操办好了,也就没打听,面粉厂和卷烟厂的事儿也多,顾不上。
“您说,夏掌柜。”朱传文和夏元璋这关系真算是理不清了,这夏元璋的辈分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很是难受,但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最早跟着朱传文的人,也是朱传文最为放心几人之一了。
“我推荐这人啊,是一对儿兄弟,哥哥叫周富,曾在旅顺船坞局当钳工,弟弟叫周贵,做着点马车配件的生意,大连兵灾的时候也是托了东家的福,去了乡下躲避算是分毫未伤,最近,汉耀的面粉生意拓展到大连,我算是有了兄弟俩的消息了。两人说是准备开个炼铁厂。”夏元璋说道。
朱传文一听,这也行啊,人家打算开炼铁厂,说明对着炼铁的生意有着把握,虽然钢和铁差的有点多,但是这生铁的冶炼,朱传文也是打算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