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没有来,速度还没有余子清快,有些出乎余子清的意料。
不过按照老羊的说法,那些人甚至动用了琅琊院的山河阵图,还有九阶强者出动,那他们自然是不急的。
他们最近的整体行动,的确有些焦急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具体到一件事,看来他们还是知道,急则出乱,乱则出错。
但这也正好给了余子清机会。
等不到人来,余子清便顺着石壁爬了下去,来到那个符文旁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
瞬间,那暗澹的符文便再次亮起。
余子清一只手贴上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那片只有一本安史之书的虚空之中。
安史之书静静的悬在那里,看到余子清之后,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翻动了起来。
“不用激动,我如今实力虽然还是很弱,但是有些被封印掉的灾难,却也不是没办法化解。
我可以请人来帮忙,也可以引人来帮忙,多得是法子。
时代已经变了,里面很多灾难,在那个时代,是几乎无解,或者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有些可能就会非常简单了。
至于丁卯纪年的某些灾难,在我看来,就是用来凑数的。
丁卯前期还好点,有些灾难的确很麻烦,但是后期,简直烂成一坨臭狗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动用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安史之书微微闪烁着光芒。
余子清冷笑一声。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要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印加进去,简直让安史之书的格调都跌了好几个层次。
前半部分,很多灾难那是真的没办法,将其封印掉,可以避免巨大的损失。
也有先烈面对灾难,挺身而出,不退半步,身死道消,也要将其拦住。
我若是有幸从这些先辈手中接过大印,那我只会感觉到,那是我的荣幸,而非重担。
可是后面,你看看这条。”
余子清哗啦啦的翻动安史之书,翻到其中一页。
“丁卯两千一百年,癸丑城。
城中丁家大少丁三秋,修邪道,祸未出阁少女八十八人,入七阶,能迷神。
县守丁俀,力不能逮,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看看这都是什么臭鱼烂虾,县守还跟那邪道是同姓,还已经出现家族了。
恐怕这记载,都是在粉饰吧,是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将其收拾掉。
到了完全遮掩不住了,失去控制了,才不得不出手,还不敢将其击杀。
这丁卯两千一百年,大兑到底得烂成什么样子,才能连一个七阶邪道,竟然都需要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神朝之力照这种用法,最后是不是都撑不住了?”
安史之书开始传统艺能,说不过余子清就开始装死。
余子清冷笑一声,不再喷安史之书,继续向前翻。
翻到了前期,一条一条的筛选其中的内容,寻找一条合适的内容。
先救下老羊,才是第一要务,能不能弄死几个人出出气,那都是次要的。
老羊若是死了,他就算是把人全部杀完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不是想要来么,就看看安史之书的大坑,那就遂了他们的愿,看看这安史之书的大坑,到底能埋葬多少人。
很快,余子清找到一条合适的。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魔镜被污,以至心魔肆虐,入魔者一万三千八百众。
甲子城郡守康向宇,引万魔入己身,入十阶之时,自废道途,封万魔。”
就是这条,最合适不过。
能坑死来人,余子清却有机会兜得住底,实在兜不住了,就先跑路,后面找机会再继续去。
余子清看着安史之书,指了指这一页。
“等下你把我送到刚才那个邪道那一页里,我现在火气有点大,要先打死个邪道冷静一下。
后面来的人,要是有上次跟我一起的那个黑山羊,你就送到我这一页。
其他人,不管是谁,统统送到这一页里。”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表示明白。
只要余子清这个被好几位县守和郡守认可,也能得到大印认可的人,愿意继续去化解封印。
其他的统统都是旁枝末节,余子清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哪怕不考虑这些,余子清如今有两个县守和一个郡守之位在身。
余子清便是当世大兑职位最高的人,他发号施令,那它就做什么,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余子清一只手在那丁卯年的那一页,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出现在癸丑城之外。
按照大兑的规划,癸丑城便是典型的小城。
说的是小城,其实能被称之为城,按照余子清的理解,起码都是地级市级别。
还有很多更小的,不是以这种命名规则命名的城池,便相当于县级市,或者是县。
尚未入城,便见到城门口十几个守卫,挨个盘查,收缴城门税。
有些人身上带的其他东西,稍稍有点不合规的,便直接将其收缴。
虽然余子清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带着一株应该很普通的炼气灵药,都成了不合规了。
看了几眼,余子清看到那些人将收缴的东西,揣进自己兜里,便明白为什么了。
他一路来到城池,立刻见到那个收缴人财货的家伙举着长戈,拦住了余子清。
“你身上带着什么?拿出来!”
余子清眉头一竖,一掌拍出,将其拍倒在地,当场让其毙命。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守城的小吏,齐齐后退,而周围的人,也默契的走远了些,预想之中,会有人大喊一声,立刻冲出来一堆人围着他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还有个小吏恬着脸拱了拱手。
“误会,误会,大人这种高手,都是不用检查的……”
余子清有些失望,丁卯纪年末期,真是烂透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也没有人觉得那污吏死了有什么问题。
看周围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觉得那污吏死于贪,而是觉得那家伙死于没有眼力劲,死了也活该。
余子清迈步进入城池,懒得再慢慢做什么了。
问清楚那个所谓的丁家在哪之后,便直接杀上门去。
余子清收敛了气息,直接翻墙而入,轻而易举的绕过那些简单的阵法,阴神睁开眼睛,去窥视这里的邪气变化。
只是一眼,便看到有一个地方,邪气凝而不散。
如此明显,随便来个有点实力的炼神修士,就能一眼看穿。
可是那家伙却能安安稳稳这么久,要说没有问题,那才是见了鬼。
等到余子清悄悄的抵达那个地方附近,耳朵微微一动,便听到有谈话的声音传来。
“你最好还是管好秋儿吧,最近事情闹的有点大了,癸丑城附近,便已经有一百多个未出阁的少女失踪了。
他就算是要做什么,那也不能在自家附近做吧,这是湖涂啊。
秋儿这是自寻死路,把我害了,你们还能好过了不成?”
“我也管不住他了,他现在实力已经比我强了,还有家中母亲与内人,护着他,我想管也管不了。
我只要想动手,母亲便挡在前面,要我先打死她再说。
你说我能怎么办?要不你去劝住母亲吧。”
“哼,我只是来告诉你,他现在愈发肆无忌惮,若是事发,那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我若是丢了这县守的位置,你觉得我们丁家还有机会好过不成?
你觉得其他人不会趁机落井下石?真是天真。”
“舅舅,你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能当上这个县守,而且近些年,也供给你各种宝物,让你进阶七阶,可都是家里人出力的。”
余子清只是听到这,就不想听下去了,跟他想的一样,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而且,真实的遇害人数,远比记载之中多得多。
余子清落在屋外,迈步向内走去,看着对方开着大门谈话,半点遮掩都没有,余子清更明白,不用跟他们废话了。
“来人!”
看到余子清的一瞬间,便见那个一脸邪气的年轻人,一声暴喝。
余子清脚步骤然加速,脚下砖石崩碎,身形骤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他力从地起,腰身如弓,拳如长矛,一拳轰出,便见对方身上的防御法宝,尚未崩散,便被戳出一个大洞。
余子清的拳头,一拳轰在了对方的心口,劲力破体而出,从其身后炸开,将其整个后背都炸开了花。
只是一击,便见其奄奄一息,进入濒死的阶段。
余子清收回拳头,看了一眼身旁身穿官服的家伙,冷笑一声。
“助纣为虐,死不足惜,你这种货色,竟然能当大兑的县守。
若是在前面几个纪年,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
“丁未城郡守卿子玉。”
听到余子清自报家门,那癸丑城县守丁俀,神情微微一个恍忽,忽然道。
“这里是封印?!”
“原来是真身进来的,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此地,只有一个邪道是真身被封印进来的。”
余子清大笑一声,龙行虎步,迈步而来,在那丁俀拿出县守大印的瞬间,便左手托着丁未城郡守的大印,右手如刀,探出之后,按在了那癸丑城县守大印上,沉声一喝。
“癸丑城县守丁俀,玩忽职守,庇护邪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今日,我便以丁未城郡守之名,褫夺你官位!”
“你丁未城郡守,无权判我!”丁俀又惊又怒,厉喝一声,死死的抓住大印不撒手。
余子清面色一冷。
“如今神朝不在,我便是神朝职位最高之人,废你官位,也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随着余子清话音落下,便见那癸丑城县守的大印上,光华浮动,自动将丁俀的手弹开,落入到余子清手中。
“不,不可能……”
那大印落入余子清手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跟丁未城郡守大印一个共鸣,便自动认主。
余子清瞥了对方一眼,收起大印,力量骤然间爆发,一拳轰在对方身上,让其当场毙命。
“先杀了你,我照样能拿走官印,只不过,我就想先褫夺你官职,再杀你。”
听到这话,那家伙还没习惯官职被褫夺,力量加持消散的丁俀,便脑袋一歪,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鼻之中涌出,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再杀了旁边其他人之后,余子清就坐在那,看着那个还剩下一口气的邪道。
“不用挣扎了,你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你自然也会想起,这里乃是封印。
除了你那个舅舅之外,其他人全部不过是一段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在这里的投影而已。
你谁也指望不上了。
在我走到你们十丈之内,你们竟然还毫无警惕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死了。
我现在不杀你,只是我要等人而已,杀了你,历史尘埃落定,我也得出去了。”
“我……”那邪道年轻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余子清一个耳光抽过去,将其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再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立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邪道一脸邪异,张开嘴巴,最后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然而,余子清的身形出现在他头顶,一脚将其踩死。
“说了再发出一点声音,就弄死你,当我是言而无信之人么?”
将其踩死,余子清屈指一弹,一点火星落在其身上,将其烧成灰尽,让其神形俱灭,连邪气都给烧成了虚无。
而后便见世界开始向着中心倒卷。
余子清面无表情,看着封印重新化作了一页书,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让他生气的封印还有很多。
拿出朱笔,余子清在那一页上补充道。
“丁俀明知子侄害人,修行邪道,依然包庇邪道,其玩忽职守,与邪道沆瀣一气,死不足惜。
丁未城郡守卿子玉,褫夺其官印,将其就地正法。”
写完,盖上大印,尘埃落定,书页也化作了白纸黑字。
余子清翻了翻安史之书,发现没有一页是闪烁着光亮,证明没有人进去。
“我刚才书写的,你也看到了吧。
你这安史之书,终归还是人写的,是人写的,很多时候,就注定了跟事实会有偏差。
就像刚才那个丁俀,在你这的记载里,他乍一看,还算是一个殉职的好官。
实际上,他是个什么货色,你应该也清楚。”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难得认同了一下余子清说的不太好听的话。
“所以,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承载那些灾难,还是承载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亦或者是为了化解灾难,也是为了还原历史,才让其尘埃落定?”
安史之书沉默了一会儿,闪烁了一下,算是认同。
余子清叹了口气,也没了喷安史之书的欲望,说到底,它也只是一本书而已。
等不到人来,余子清便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安史之书。
之前都是粗略的翻看,现在他既然要给大兑放贷,那给的就得远远超过大兑给他的。
拿到所有的官印,是必须的。
化解所有的灾难,也是必须的。
按照大兑的命名规则,天干地支六十城,县守六十,郡守十二。
怎么去拿,先后顺序,是要先考虑好的。
而去丁卯纪年拿官印,应该是最容易的。
那个时候,乱成一锅粥,烂成一桶泔水,整体实力,也在明显的下滑。
而根据之前的经验,一座城的官印,可能会不止一颗,但是只要余子清同时接触到不同时代的两颗官印,其中一颗便可能会崩碎,等到化解了那一页的灾难之后,官印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也会合二为一。
余子清翻看完正本安史之书。
看到的就是一个神朝,从兴盛到灭亡的历史,从君明臣贤,义士横空,到昏君污吏共处一世,邪魔当道。
细细看书的时候,余子清不止一次生出了一种,这神朝还是赶紧毁灭吧的念头。
可是每一次,都会又看到先烈义士,又不忍他们丢了命也要为止努力争取的神朝,就此彻底消亡。
这种矛盾的感觉,一直盘踞在他心头。
看完之后,余子清几乎都可以确定。
如今这个时代,还有的大兑余孽,称之为余孽,一点都不会误伤。
忠臣义士,为国为民者,早就在一场场灾难,一场场变故之中殉国了,哪里还能活着留下来血脉。
举家殉国者,都数不胜数。
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还能让血脉传承至今的,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九九以上,都是垃圾。
站在后人的角度去看,余子清也曾想过,为什么那些人都牺牲了,就没想过,他们死了,岂不是把神朝留给瓜皮了么?
可是代入进去想了想,余子清便明白,他们哪来的时间,哪来的机会,去想这些,他们也不会去想。
努力让神朝变得更好的人,是不会去想他们死后,会不会把神朝留给瓜皮,然后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看完一遍,大概整理了一下进入的顺序。
余子清再拿出乙三二给的黑石板,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
乙三二怕余子清不了解很多事情,基础的东西就有不少。
大兑的官职构成,疆域划分等等。
还有一些记录里,记录着一部分被封印的灾难,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些人不是。
还有如何去获得无面人的信任等等……
结合这个,将安史之书里的诸多灾难,都可以列出来进入的先后顺序,由易到难。
像甲子城的万魔之灾,对于曾经的大兑来说,是特别难的。
对于余子清来说,就有可能属于普通难度。
等到看完了,还没解决,余子清便继续挑选简单的先去闯。
“记住我之前给你说的,当回事,要是老羊因为你搞错了死了,那咱们就一拍两散,爱谁谁去。”
余子清又选了一个丁卯纪年末期的小灾难进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他重新出来,补上了记录,继续从最简单的来。
进去,杀人,遇到贪官污吏,便褫夺官印,赶紧出来,一路速通。
七天之后,余子清飘在安史之书前面,揉着脑袋。
七天之间,速通了丁卯纪年后期,九十八个封印。
县守大印,竟然都能再凑出来了十三个,算上他手里的,已经有十六个县守大印,一个郡守大印。
“我得休息一下了,再继续下去,我都快忍不住那种赶紧毁灭的念头了。
都是些什么垃圾啊,贪官污吏,欺男霸女,邪道魔头,妖魔横行,民不聊生。
到了末期,有些区区县守,竟然都有裂土为王的做派了。
话说,大兑真的是因为一个大灾难,才彻底消失的么?
真不是积重难返,最后被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弊病彻底压垮的?”
安史之书在装死,没有一点反应。
余子清叹了口气,赶紧翻到安史之书的前半部分,看看那些记载,平复一下心情。
同一时间,群山深渊里,一个一袭青衫的人影,从深渊裂缝里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