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飞到洞穴所在,一挥手便破去了堵在门口的各种阻碍,来到了地洞边缘。
他拿出一副画卷,将其抛出之后,画卷自动在其身前展开,露出里面的万里山河。
山河图上光辉一闪,老羊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从中跌落出来。
老羊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再看了看头顶选择的山河阵图。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九阶强者,手里还握着山河图,那是需要硬实力来对抗的。
自从上次的事,老羊就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确是不擅长战斗这件事。
如今想要以七阶之身,再加上恶龙之躯,对上人家也是白搭。
先看看情况,多弄点情报,多拖延点时间。
“都把我带着这里了,你还是不说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一身学识从哪来的,阵道实力,并非一朝一夕能积累下来的。
不过,我却有些疑惑,你待在锦岚山有什么意思,那地方,根本没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你想要更进一步,跟着我回琅琊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典籍无数,你想要看任何典籍,那里都会有。
终有一日,会让你化形而出,走上正道。”
青衫人带着老羊也有一些时日了,此前了解的情报,再加上这些时日,不时的交谈。
他便生出了惜才之心,哪怕是妖物,若是能将其收入门下,也是大有可为的。
因此,甚至不惜自曝,他来自于琅琊院。
他修行多年,在琅琊院也多年,从未见过有哪个妖物,能有超越琅琊院大多数人的学识。
哪怕聊的不多,可是学识这种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
字里行间,三言两语,他便能大概判断出来,这黑山羊妖,若是在琅琊院,说不定能比得上一位院首。
这让他大为震惊,这种妖怪,还是出自锦岚山。
可是细细想想,别的地方,都有些不可思议,可若是出自那个古里古怪,到现在还是一团迷雾的锦岚山禁地。
其实多少还有那么点可能,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没急着来,一方面是要办别的事情,另一方面,是真心想要将老羊拉入门下。
可惜,老羊油盐不进,他也没法拖延下去了,只能带着老羊来了。
而老羊听到他说到正道俩字,顿时忍不住嗤笑一声。
“都到这里了,你还不死心,难怪你入道之后,到了今日也无法立道。
你持心不正,心志不坚,没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大毅力大决心,你此生怕是都再难立道了。
身为修道者,你不立道,你此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猜,你炼气的第二次劫难,应该也快到了吧?
而你却避之如蛇蝎,从你生出退避之心开始,你第二次劫难,便再也无法渡过了。
相信你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你最近这么急,急着想要找到化解之法。
哦对了,你不会是想要大兑的封印之法吧?”
老羊话音落下,便见那看不清面容的青衫男人的气息都变得阴沉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我诛你的心,你竟然不杀我?”
不等老羊再说什么,他便忽然伸手一点,将老羊的嘴巴封了起来。
他的气息从阴沉到飘渺,不断的变换。
老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是不擅长战斗,他认清了,但是呢,要杀人,什么时候必须亲自动手了?
这瓜娃子,真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妖物了。
露出一点学识,他便上钩,区区十数日的时间,便能让其对他的学识深信不疑。
因为那都是真的。
每一点学识,都是他一点一点积累,自己一点一点研究出来的,容不得半点虚假。
以学识折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院首,短时间内有点难,可是短时间内,让其信服,却一点都不难。
只要他信了,便诛他的心,毁他的道。
老羊说的诛心之语,之前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因为这青衫男人,身为一个琅琊院首,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有了破绽。
身为曾经的院首,老羊太清楚了,琅琊院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做了纵然自己觉得再怎么觉得那是正道,其实心也依然是虚了。
人最难的是骗自己。
有了信服,老羊再撬动他的破绽,诛他的心,甚至点名了老子就是在诛心。
那无论他之前怎么想的,怎么骗自己的,现在,老羊说的就一定会让其信服,让其内心认定其是对的。
对于一个尚未立道的修道者来说,因为那诛心带来的一丝内心的破绽,便注定了是日后身死道消的开端。
那青衫男人的气息剧烈变化,最后彻底化作了阴沉,他脸上的遮掩也随之消散,露出了那张满是阴沉的脸。
老羊认出来了,琅琊院的吴院首。
这一下,老羊就彻底明白了。
这家伙被卸去了院首之职,竟然还敢偷偷跑出来搞事情。
看来他的诛心之语,都是对的,他本来就有破绽,自己才能如此轻松的做到。
他是急了,他急需其他的方法,其他的东西,来挽回。
吴院首露出了面容,阴沉着脸,对老羊指了指下面的地洞。
“封印之地被封锁,是你搞的手段吧?
现在,要么去解开,要么我将你封入山河阵图,丢入到地洞深处。”
“好,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老羊从善如流,从地洞的边缘飘了下去,落入到黑暗之中。
吴院首看不到老羊的身影,也失去了感应,立刻紧随其后追了进去。
老羊落到石壁上的符文前,看到那本应该暗澹的符文,已经再次亮起。
他立刻明白,余子清来了。
老羊一时之间,满心复杂。
他知道余子清来到这里,不仅仅是要面对危险。
要重新开启这里的封印,必定是要承受代价的。
好不容易跳出大兑这个大坑,现在却主动跳了回来。
“都说了,你不要乱来,我死不了的……”
老羊喃喃低语,心里回想起余子清的样子,还有曾经的一切。
若是余子清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以余子清的性子,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想想,老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中带泪。
他们锦岚山的人,怎么可能不来。
两三个呼吸之后,吴院首也跟着落下来。
“我再劝你最后一次,若是进去,不化解封印的灾难,是没有办法再出来的,你迈出这一步,便再无退步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吴院首看着再次亮起的符文,他一挥手,将老羊收入到山河阵图里。
而他自己,则拿出一个失去威能的青铜符文,一只手贴在了那枚符文上。
霎时之间,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虚空之中,安史之书无风自动,翻到了其中一页,但是紧跟着,那一页只是微微一个停顿,便继续翻动到余子清定好的那一页。
那一页上,光芒流转,代表着有人进去了。
还在看书的余子清抬了抬眼皮。
“进去了几个人?一个人你就闪一下。”
安史之书闪了一下。
“老羊来了么?”
安史之书继续闪一下。
“他也被带进去了?”
安史之书表示确定。
余子清看着那亮起的一页,就是余子清选好的那一页。
“他们本来应该进入哪一页?”
余子清看到安史之书翻动的时候,在其中一页停顿了一下。
余子清明白,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必定是手拿可以进入特定一页的信物。
按照规矩,安史之书应该是将对方送入特定的一页。
然而,自从被余子清喷的多了,安史之书也没那么死板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天,余子清速通了足足九十九个灾难。
哪怕都是丁卯纪年的小灾难,都是余子清可以处理的。
那安史之书也知道该向着谁。
目前为止,安史之书上所有已化解的灾难,统统都是余子清来完成的。
些许小规矩而已,也不算坏规矩,因为余子清的权限最大,可以给出名正言顺的解释。
安史之书翻动,翻到其中一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丁酉城。
大乾十万大军围城,其有白羽军精锐三千,九阶三人。
丁酉城郡守司岚,死战不退,拼尽最后一人,燃尽气血、真元、寿数,引神朝之力,将其尽数封印。”
余子清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
这是余子清排序之中,排在后期才准备进去化解的灾难。
当时看到这个也算灾难,余子清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想想,对于大兑来说,好像还真的算是灾难。
但向前数,前面还真的没有出现过如此拉胯的情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已经快到安史之书结尾的部分了。
他不知道来人,为什么要去这个封印。
只是暂且记下这件事,后面再说。
他现在要去,先把老羊救出来再说。
翻到那闪烁着光亮的那一页,余子清伸出手,身形消失在原地。
睁开眼睛,便来到了封印里。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此处,秋高气爽,余子清落在荒野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九阶的气息,也没有感受到老羊的气息。
很显然是安史之书很懂事,给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落地。
安史之书上的记载,都是不能全信的。
比如,余子清就不知道,甲子城的郡守康向宇,到底是怎么做到,引万魔入体的。
哪怕是现今时代,余子清都不知道,有什么除了饿鬼布施之外的办法,可以将魔念、心魔,引出或者逼出宿主的身体。
这个方法,肯定是不能常用的,亦或者是别人没法用的。
不然的话,安史之书上也不至于那么多魔头为祸的记载。
余子清辨别了一下方向,甲子城在大兑正北,他现在应该是在甲子城西面。
不出意外的话,前面来的人,应该是在甲子城东面。
他要先入甲子城。
而在这之前,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老羊。
安史之书说,进来的只有一人,那老羊就一定是被封在山河阵图里带进来的。
进入七楼戒指,就发现老羊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时间不多,废话少说。
我被困在山河阵图里了,被他一起带进来了。
带我进来的是琅琊院的吴院首,只有他一个人来。
你要是进来了,不要跟他照面,他肯定能认得出你。
也不要出手,你肯定会死。
也不要冒险救我。”
“你们根本没有进入他想进的那个封印,我稍稍动了一点点手脚。”
“嗯?”老羊微微一怔,直呼好家伙。
“我会在甲子城东门附近,入城之后,能看到的第一座客栈等你们。”
“他要把我放出去了。”
老羊匆匆离去。
余子清也出了七楼戒指,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甲子城,如今的甲子城,还一片平静。
一路来到甲子城西门,余子清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城门洞上的镜子。
念头一动,调动出一丝黑天妖魔的气息。
可是那镜子,却毫无动静。
余子清知道,这个时候,映照魔物的法宝,其实就已经出问题了。
在之前的封印里,余子清进城的时候,可从来都是将五小只化作秘法形态,来躲避审查的。
其魔物形态,有很大概率,会被映照出来。
进入城中,一切都很平稳,居民安居乐业,修士和普通人相处,也是非常和谐。
修士坐在路边摊,跟凡人拼桌,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余子清一路横穿甲子城到东城,在东门附近,找了一间能看到东城门的客栈住下。
他学来的大兑古语口音,跟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融入起来也很简单。
等了半天之后,余子清终于在三楼的窗边,看到了走进城池的吴院首。
而老羊,被其用绳子牵在手里。
看到吴院首在用蹩脚的大兑语言,跟那些人艰难的交流,还引来了官府的人。
要不是吴院首一身九阶气息泄露出来,他肯定就被带走了。
很快,吴院首被人引着,来到他所在的这座客栈。
余子清面色平静,继续跟坐在对面的一个本地土着,用本地话聊。
官府不可能将一个身份不明的九阶修士引入官府内休息。
而大兑早期,这个年代,也根本不会对修士有多大的优待,什么专门接待强者的地方,是根本没有的。
所有人一视同仁,普通人住客栈,强者也住客栈,而且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余子清没有露面,也不怕这么近的距离,那吴院首察觉到他。
见面能认得出来,可气息就不会了。
慢慢等着,有的是机会。
客栈的房间里,吴院首放开了牵着的绳子,面色愈发阴沉。
“是你搞的鬼吧?”
“我可以对天起誓,跟我毫无关系。”
听到这话,吴院首也没有罢休,死死的盯着老羊。
老羊无所谓的道。
“我老羊,对天起誓,若是我动手脚,让我们进入这里,便让我五雷�
��顶,不得好死!”
立下道誓,就见符文浮现,没入老羊眉心,而后转瞬便自行消散,再无一丝一毫的变化。
眼见于此,吴院首那张阴沉的脸上,便黑的快要滴出黑水了。
“我曾告诉过你,这不是我等可以操控的,若是进来,不化解灾难,便再也无法离开。
相信你肯定也是知道这些的。
如今,你最好还是想想怎么办,这里是什么灾难吧。
若是不然,我们俩只能一起被困死在这里。”
说完,老羊便趴在那,闭目养神,没了动静。
吴院首没有说什么,打开门离开。
他要先去城内转转,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而老羊则又开始联系余子清。
俩人坐在七楼戒指的一楼。
“他放松警惕了么?”
“他出门了,不再看着我了,他也知道,我跑不掉的。”
“你暂时没事就行,他可有什么恶毒的手段控制你?”
“没有。”
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安全就好,这就代表着随时可以带老羊走。
“我本来是打算找到你之后,立刻带你走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不只是将其困在这里,我还要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