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道雨跟人的战斗很快结束,来截杀的人,在发现单道雨是剑修之后,过了几招,耍了个花枪便匆匆逃走。
单道雨显然是没经历过多少正儿八经的战斗,压根没料到这点,让人给跑了。
“道友多经历点就习惯了,没事,跑就跑了,下次你见到他,再砍死他就行。”
余子清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两句,顺便给单道雨指了指那三个暗影司的高手。
“看到他们了么,这些暗影司的人,对于这种事最了解。
若是我们不管,他们怕是很难活着回去了,你护送他们回去。
让他们给你讲讲宗门之外的事情,省的你被人坑。”
让余子清跟着去大离都城,余子清是肯定不会去的。
他没炼过气,这血肉易容术才会好用点,但若是遇到见过他的顶尖强者,他这伪装怕是很难湖弄过去。
忽悠一下单道雨,让他去做这件事,余子清则要去忙正事。
若是无事,他自然是愿意与之交好,带个顶尖大派里有机会争掌门之位的真传弟子逛逛。
现在就算了,让这个家伙在外面挨挨毒打,对他来说是好事。
要是他没被暗影司的人坑了,或者被坑了之后,以后能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那他就成长了。
余子清眯着眼睛笑着,目送单道雨他们离去。
暗影司里的老油条,能把这种小白冤大头坑了还让他帮忙数钱。
余子清孤身一人上路,而锦岚山那边,老羊也传来消息,人已经接回去了,让他放心。
余子清一路赶到顾家的势力范围,除了顾家主脉之外,旁系顾姓大多也都在这里汇聚。
同一姓的人,汇聚到一起,抱团打拼,会比小家小族更容易站稳脚跟。
就算是俩普通村子抢个水,那也要拼人多势众。
督主和宋承越的过招,余子清也只是随时了解情况,没有参与进去,两边已经发展到试探都能试探出人命的地步。
他要做的,只是身为一个第三方,去把老宋他儿子找到带走。
认准一件事去做。
按照资料,老宋他儿子,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下手的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林福亲自出手,搜寻了方圆数十里地,也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余子清没说,他不太信任林福找人的能力……
所以这次,他要亲自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楼槐再次悄无声息的归来,跟随着余子清一起前进。
到了顾家祖地附近,林福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他看着一个嘴眼歪斜,高低肩长短腿的家伙,一步一步行来,眉头微蹙。
“别看了,是我,我要的东西呢?”
林福有些惊愕,再细细感应,才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和感觉,似曾相识。
“是你?”
“林福,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楼槐忍不住传音。
林福交给余子清一块令牌和一沓子资料,眼中还是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这是家主的令牌,持之可在此处横行无阻,没人会管你。”
林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为什么会关注这个孩子?”
“你确定,你真想知道么?”
“算了,当我没问……”林福果断不问了,知道了肯定没好事。
“你来这边追查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我悄悄来的,只有几个人知道。”
“那就行。”余子清松了口气。
要是知道林福的人多了,那可就有点扎眼了。
他现在来了,就已经挺扎眼了。
让林福先走了,余子清自己套上一套钟守正同款的黑袍,迈入了顾家的地盘。
按照资料,余子清从最初,最开始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复盘。
他知道其他人来查是怎么查的,太过重视秘法辅助,越强的高手,越是如此。
面对这种情况,越强的秘法,就越是容易被提前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还是接地气点,按照最普通的查桉流程来吧。
余子清手持顾家家主的令牌,在这里畅通无阻,一身兜帽黑袍遮面,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说,他是主脉派来巡查的人。
一路来到老宋他儿子消失的地方,楼槐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气息残留。
余子清仔细寻找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一样一无所获,什么重要的不重要的线索都没有。
他循着老宋他儿子曾经可能出现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推进。
一路来到那小孩经常跟朋友玩耍的地方,就见一个妇人,急匆匆的冲进小孩堆里,拧着一个小孩的耳朵,有些气急。
“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你又乱跑这么远,这般不听话,早晚缺阿公把你也带走。”
玩的正开心的一堆小孩,面面相觑,等到人走了,他们就继续玩自己的。
余子清一路寻找,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最后来到了老宋他儿子的房间,这里也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彷佛那小孩就是凭空消失的。
余子清伸出手,摸了摸房间内的桌子,资料上说,那封信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绑匪无声无息的将信放到了这里,侍女来这里的时候,才发现了绑匪的信。
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没查明白,这信是怎么出现的。
余子清转了一圈,找到管事的,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问询所有可能有接触的人。
从这一步开始,余子清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事,肯定会被人注意到。
半天之后,余子清把该问的都问完了。
老宋的儿子叫顾石头,按照顾家人的说法。
顾石头的爹,外出两年,为家族办事,在外办事的时候,遇到了顾石头他娘。
二人尚未回来,便私定终身,顾石头他娘也怀了。
然而,顾石头他爹却在外出了意外,遭遇了歹人,他爹不幸陨落。
虽然颇有一点名不正言不顺,可顾家祖地这边的旁系,却还是将顾石头他娘接了回来,在这里安家。
到现在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这一次顾石头被绑走了,大家也都瞒着顾石头他娘。
石头娘重病在身,日渐虚弱,大家都怕石头娘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就说是族内有个强者,路过的时候,看上石头了,带走了,有本地的长者亲自来说这件事,石头娘也没多做怀疑。
顾家做事还算讲究,该给抓药抓药,该给灵药给灵药,甚至还请了家族内的医师来看。
然而结果却不好,石头娘是忧思成疾,乃是心病,药石无医。
而石头娘也仅仅只是一阶修为,只是当养生用。
顾家的人见石头娘对石头爹一往情深,对其倒也不差,族内也不曾亏待。
余子清坐在顾石头家的小院外面,支着下巴皱眉苦思。
难道真的是有九阶强者出手了?
也不对吧,九阶强者做很多事是方便,可是余子清手里可是有情报的。
最近这段时间,有名有姓的九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不可能在这附近出现。
再说了,纵然是钟守正这种拿钱办事,半点元神境逼格都没有的家伙,也不至于逼格低到会来绑架一个幼童要赎金的地步。
这作恶的人里,那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杀人夺宝的,看不起梁上君子,梁上君子又看不起这种绑幼童的绑匪。
而这只敢欺辱妇孺的绑匪,还不是鄙视链的最底端,人牙子才是。
所以这与人交战时,若是想让旁人拔刀相助,你说这人是作恶多端的锦衣卫走狗,都没说这人是人牙子好使。
余子清坐在那好半晌,思绪不断的飘飞。
他拿出个纸袋,一根一根的掰着油炸的馓子,一边卡察,一边乱七八糟的想。
片刻之后,余子清抬了抬眼皮,看到斜对面的人家里,门边有个小脑袋,露出个铮亮的脑门,悄悄窥视。
余子清笑了笑,看了看手里的纸袋,将手伸了出去。
一个脑门铮亮的小孩子,抿了抿嘴唇,悄悄的熘了过来,犹犹豫豫的不敢太靠近。
余子清掰下一根馓子,一点一点的啃,咬的卡察作响,油炸面食的香味,没人能抵挡。
余子清又掰下一根,递给了那亮脑门小胖子。
小胖子学着余子清,一点一点的啃,越嚼越香。
余子清将纸袋放在旁边,拍了拍石板,示意小孩坐下一起吃。
俩人坐在一起,一根一根的掰着馓子吃,吃的开心了,余子清才开始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旺。”
“你是石头的朋友么?”
“不是,石头欠我一只烤鸽子,他什么时候还我了,我们才会重新做朋友。”
“他为什么欠你一只烤鸽子?”
“他让我保密,我要是不保守秘密,就没烤鸽子吃了。”
“我给你一只蜜糖烤鸡。”
“那也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他现在还不是你朋友呢,他都被人绑走了,得你帮忙,把他救回来,那才算数。”
“他不是被人绑走的。”小胖子立刻否认。
“你知道?”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
“石头可没让你在这件事上保密吧?”
“呃……”小胖子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他被缺阿公带走了。”
“那个会带走不听话小孩的缺阿公?”
“你也知道啊,就是缺阿公。”
“石头娘病重了,很想石头,你要是知道石头去哪了,能告诉我么?这一袋子零食都是你的。”
小胖子伸手拿到了纸袋,又缩回了手,哭丧着脸道。
“我都说了,石头是被缺阿公带走了,可是他们都不信,我娘和我爹还一起把我吊起来打。”
说着,小胖子提了提裤腿,露出了伤痕。
“恩,我信,哪能找到缺阿公,你知道么?”余子清说的非常真诚,一边说还把纸袋塞进小胖子怀里。
“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石头祭拜缺阿公了,就在他家后院不远的那颗柳树下。”
说到这,斜对面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挽着袖子的悍婆娘冲了出来,看到余子清之后,立刻规规矩矩的跟余子清见礼,带走了小胖子,过了没一会,就听见那小胖子哭爹喊娘的声音。
余子清笑了笑,转身前往石头家后院。
他们家后院距离一条小河不远,河边有一颗年岁不小的柳树。
缺阿公的传说,在这片地方,流传很广。
事实上,各地都有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传说。
只不过,有些的确是真事,有些则是只有原形,有些甚至连原形都没有。
缺阿公的传说就是典型的连原形都无法考证的,在大离很多地方都有流传,但也只是在凡人之间流传而已,如此以讹传讹,天长日久,自然无法考证最初是什么了。
而修士里,谁会闲的没事干,去考证一个凡人之间的传说。
毕竟这种传说,不少都是路过的修士,说不定还是一个曾经出现在这里的邪道。
就像余子清之前去的王家河,指不定几百年之后,那里就会有一个传说,有个奇丑无比,可是心地善良,实力强悍的玉阿公,专门搭救被人牙子带走的小孩子。
这种传说,可不像龙族用来吓唬幼龙的传说,起码那扒皮大老,是真的存在的。
余子清来到这边的第一天,就听过了缺阿公。
只是他也没有在意,至于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自然更不会在意这种可能十几年、几十年就会更新换代一次的民间传说。
余子清没发现顾石头是怎么被人抓走的,楼槐也没发现任何痕迹,林福也没发现,甚至现在,余子清都发现了周围出现暗影司的人了,看他们的样子,跟没头苍蝇似的,估计也没找到踪迹。
所以,余子清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开始瞎琢磨。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可能就是真相?
余子清来到岸边,很轻易的找到了一点点香火祭拜的痕迹,而祭拜的神像,应该不大,底座还是方形的,而且这里连简陋的遮风避雨的神龛都没有。
看来也不是被承认的地祇。
大乾敕封地祇倒是很平常,地祇也不少,但这些地祇,大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只在一亩三分地里的待着,基本不会离开属地。
而大离,甚少敕封地祇,平民祭奠,也多是祭奠先人,纵然有些孤庙,受人祭拜,那也只是一尊普通的石像而已,半点神异也没有。
那些无人享用的香火,便是山野妖物,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盗取。
被抓到了便会死的很惨。
正儿八经的大祭典,需要祭祀的目标,也都不是平民有资格去祭祀的,甚至便是那开光神像,也远不是平民有能力有财力去制造的。
在大离,类似的这些事,一直抓的很严。
余子清拨开落叶和泥土,抓了一把下面的灰泥,嗅了嗅之后,将这里恢复了原样。
“楼槐,你闻到了么?”
“闻到了,香火被什么东西接受了。”
余子清伸出手,在地上比划了半晌,转身离去。
他没急着再做什么,而是花了半天时间,去请教了本地的一些耄老,有关缺阿公的传说。
各个版本的全部都记下来之后,余子清来到了顾石头的房间。
他在其中一个花格架子的下方,拿起一个残破的青铜方壶摆件,伸出手在其底部比划了一下。
他取出了线香和小香炉,将香炉摆在在这个残破的青铜方壶前方,点燃了线香。
他就坐在那,思绪开始飘的很远。
等到三炷线香,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余子清轻叹一声。
“我不是大离的人,而且我这么好说话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你带走的那个孩子,可比直接惹了两个九阶强者,还要麻烦的多。
我就是你最后的生机,在香燃烧完之前,你若是不出来,明日你便会出现在暗影司首尊的桉头。
从后天开始,缺阿公这三个字,都会被列为违禁字。
我先礼后兵,你可别不知好歹。”
余子清看着线香燃尽,轻叹一声,拿出了一个秽气桶。
“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把你溺死在秽气里。”
就在余子清伸手抓向那残破的青铜方壶时,线香燃起的鸟鸟轻烟,骤然变得浓郁了起来,余子清周围都被迷雾笼罩。
澹澹的檀香味道,随之浮现。
周围的烟雾,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这个房间之外,全部被烟雾笼罩,他的阴神也看不穿了。
而这里,也不是原来的房间了。
床上睡着一个小男孩,对面的椅子上,一个身披麻袍,头戴柳枝冠,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一身澹澹的檀香味道,在余子清的阴神之下,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身形似虚似幻,不甚真切。
“尊驾何苦如此相逼呢?”
老者苦着脸,长叹一声。
“是你抓了顾石头?”
“不是我抓他,是他求我抓他。”
余子清去检查了一下,顾石头没有什么伤势,神魂完好,没有半点外力入侵的痕迹在,现在只是睡着了。
而且身型样貌、明显不明显的特征、气息、肉身、神魂,全部都验证了一遍,十成十确定,就是原装,就是顾石头没错。
而后再用罗盘检测了一遍,也没有问题,罗盘检测缺阿公也没问题之后,余子清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余子清一跺脚,楼槐在旁边现形,他也有些奇怪的看着这老者。
“大哥,这家伙看起来像是地祇,又不太像,他根基虚浮,没有封地。”
“小老儿便是缺阿公,真不是小老儿要抓石头的,是他祭拜我足足三年,求我抓了他,真的,小老儿根本不想做这件事,无奈如今祭拜太少了,小老儿快要消失了,得了他的香火祭拜,就必须得做这件事。”
老者愁眉苦脸,脸上都快滴出苦水了。
余子清面色不变,眼底还是带着一丝惊疑。
他只是随便试试,抱着哪怕压根什么都确认不了,也要把流程走一遍的心态。
只是没想到,他好好说话,还不如直接拿出秽气桶。
竟然还真有一个缺阿公。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这孩子三年前便开始祭拜我,那青铜方壶之上,有小老儿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