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看她怎么样?”
“好好,很俊哩。”
“她还会做饭,我吃过,做得贼好吃。”
“那不简单啊,你二姐都二十五了还不会做饭。”
听着爷孙俩的对话,云疏浅的小脸红红的,这家伙跟爷爷聊得都是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乖乖地被打量,小手紧张地揪揪衣角。
好在宋嘉木没有晾她太久,收回了手机,坐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面。
直到这时,云疏浅才举起自己的小拳头,一脸凶凶的模样,但又怕被爷爷听到她的声音,只好用最低的声音说出来最凶的话:“你干嘛啦…!冷不防地让我见你爷爷,很失礼的好不好…!”
“这有什么的,好了好了,手机没油了,挂了啊。”
“回来我就揍……”
没等她说完,宋嘉木赶紧挂了电话。
宋老头好笑地看了乖孙一眼,现在的高科技他可搞不懂,想见的人都可以随时见到了,不像他以前,还得走几步路才见得到。
“那小姑娘谁啊?”
“爷爷你见过的。”
“啥?”
宋老头一脸懵,仔细想了想,回忆一下村里的适龄女青年,也没有哪个姑娘长得这般俊啊。
“就我小的时候啊,爷爷你和奶奶不是来城里住过几天嘛,她就是那个整天跑咱家里的那个女孩。”宋嘉木提示了一下。
宋老头仔细回忆,声音的调子拉得很长很长,烟从鼻孔冒了出来,他说:“哦~~哦!我想起来了,整天粘着你的那个女孩子是吧,还在家里吃过饭。”
“对对!爷爷你下的厨!还说我家的炉子不好用,没柴火用的舒服。”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闺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疏浅,就是清风明月,云疏浅淡的意思。”
“小云是吧,我记得了我记得了,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俊得很哩,女大十八变啊。”
“是吗,我咋感觉没啥变化。”
宋嘉木笑了笑,两人几乎天天见,确实没感觉有什么变化,但他每次回老家,就会感觉爷爷更老了一点。
“小云还住你家对门吗?”
“对啊,一直都在。”
“她还跟以前一样粘着你呢?”
“额……”
确认云疏浅听不到,宋嘉木朗声道:“对,没错,她就一跟屁虫。”
“那好啊,那好啊,知根知底,长得又好,又礼貌,你俩现在处对象了?”宋老头仿佛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
“离处对象还远着呢。”
宋嘉木没有告诉爷爷,他还在为跟她天下第一好而努力着,但不得不否认,随着这些天里两人的关系逐渐亲近,他有时也会在脑海里出现其他的念头。
宋老头笑了笑,道:“改天带她回来家里吃个饭。”
“好啊。”
宋嘉木又好奇道:“爷爷,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啥?”
“爱情。”
“老头子我懂什么爱情,和和睦睦,长长久久不就好了。”
“爷爷,你跟奶奶吵过架吗?”
“嘿,那可多了去了。”
宋嘉木惊讶,以他的所见,爷爷和奶奶的感情极好,竟然也经常吵架呢?
八卦心起,对于父辈,他还算有点了解,对于爷爷奶奶辈,他们说起‘以前的事’,那对他来说,都是故事了,仿佛能看到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似的。
“那你跟我奶奶怎么认识的?”
“从小就认识啊,你奶奶家住咱隔壁,就以前老房子那边,后来那片都倒了,你爸应该就记得。”
听到爷爷和奶奶竟然是青梅竹马,宋嘉木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那你跟奶奶后来怎么在一起了?”
宋嘉木问着,期待从爷爷口中听到什么那个年代里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
宋老头年纪虽大,但关于这件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笑了笑,抽了口旱烟,回忆起来。
“你奶奶那天来找我,她说宋济,你要老婆不?”
“我那时候才二十三啊,她二十二,我愣是没反应过来,我说要啊。”
“你奶奶就说,那你现在去买一条大前门香烟,提一壶酒,去找我爹说。”
“我说,是你姐啊?”
“你奶奶说,是我!你到底要不要?”
“然后我就买了一条大前门,提了一壶黄酒,去找了她爹,最后你奶奶就嫁给我了。”
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荡气回肠,两个那个年代的青梅竹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听完宋老头的讲述,宋嘉木都惊呆了。
“那、那后来呢?”
“后来你大伯和你爸和你小姑都出生了,再后来,你大哥二姐和你也出生了,你也二十岁啦,咱们现在都是一大家子的人了。”
之前还没什么感触,直到爷爷把这样的事实淡然地说一遍时,宋嘉木忽然就感觉到了这样看似平淡的爱情下,经历了五十多年光阴的波澜壮阔,两个曾经还是懵懂青年的男女,都已经是爷爷奶奶了。
宋济只是个文化不高的土生土长的农民,让他说爱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宋嘉木已经感受到了爷爷口中所说的爱情。
大概就是时间。
两个人在合适的时间里在一起,再一起度过漫长的时间,彼此心照不宣在一起时,那种平实而温暖的感觉。
也许到老了之后,还能握住对方的手,对她说:‘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她像从前那样拍他一下,笑道:‘你这身子骨也就只能背背咱乖孙囡囡了。’
不知是风儿还是鱼儿,水面上的鱼漂轻轻地动着,两只蜻蜓抱在一起,在水面浮起的一根水草上轻点。
这些产下的卵,会在几天后孵化成幼虫,幼虫叫水虿,而水虿需要在水里过很长很长时间的生活,少则一年,多则数年,最终才能离开水面,化作蜻蜓,飞向高空。
鱼漂沉了下去,宋嘉木在爷爷的提醒下才回过神,连忙提起鱼竿,一条两指大小的鲫鱼蹦蹦跳跳地被他放进水桶里。
他在想啊,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云疏浅豁出去了似的对他说:“宋嘉木,你、你要老婆不?”
可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到无与伦比呢!
云疏浅全身都软,就那张嘴硬,想让她说出来,这可比水虿变成蜻蜓难多了。
水虿变蜻蜓需要有耐心,钓鱼也需要有耐心,和好也罢,追女孩子也罢,都需要耐心。
宋嘉木重新上饵抛竿,他打算多钓几条,让爷爷帮忙下厨,把小鲫鱼炸得酥酥的,连骨头都是酥酥的那种。
等他回去的时候,给她带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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