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已经被围困三月有余,城中的粮草逐渐断绝,守城士兵面黄肌瘦站在城头,面对着下方黑压压的龙甲军军阵,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取胜希望。
云门的长老和护法们私下里都抱怨云天笑太过仁慈,如今的世道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个讲究礼仪的时代。当初狗至尊的嫔妃家眷皇子们逃到云州城中,云掌门就不应该放他们一马, 就算不杀他们也应该握在手中要挟帝昊,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被围困孤城的下场。
云天笑最不该的就是联络那几个狗队友,雷门、地门、唐门等门派没有一个是真心响应他号召,而是为了贪婪地攫取土地和利益。一个为了理想起兵作战的枭雄和一堆为了利益啄肉的秃鹫,终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如今城池将破,再坚持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为了避免城中百姓出现人相食的惨状, 云掌门决定单独出城去会帝昊,用他一人的命去换全城百姓和麾下士兵的性命。
妻儿们啼哭着跪在他的膝下,拽着他袍子的下摆乞求他不要去死。
“夫君一心求死,难道就弃我们于不顾了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舍身赴死,我们又如何能活下去?”
他伸手抚着妻子的脸庞,哀叹一声说道:“我修习修罗魔功,以寿岁换取超越先天之境,以至身体早衰未及知天命便已须发皆白,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曾经放弃进攻云州城,放了帝昊妻儿一马,希望他也能留一线,放你们一马。”
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当了武林至尊的人,心肠都远比常人冷酷。
云天笑的长兄,云门长老云天怒在一旁心痛地劝说道:“掌门,与其去赴死,倒不如突围而去,以你的绝世武功, 千军万马都拦不住你。”
“我可以一走了之,但家人怎么办?云氏一族怎么办?还有云门的几千弟子,城内的万余士兵,还有扬州百姓怎么办?帝昊找不到我,必然会迁怒于你们。”
“可是掌门……”
“不要再说了,大哥,我走之后,帝昊若仍然不放过云氏,就请你带你这一支族人逃离扬州,远赴南疆以避祸,也算是为云家保留下血脉。”
云天笑毅然走出府门之外,抬头看到头顶一片朗月,口中念叨道:“月下洒热血,也不乏诗意。”
他独身一人来到城下,命士兵打开城门,只以一袭青衫步行走出,站在黑压压的龙甲军面前,宗师气势以一人压万人,令众军震动不敢策马上前。
“武林至尊帝昊何在?今日云天笑独身出城, 欲以武林规矩决胜负, 可敢切磋一下?”
帝昊从远处的马上飞起, 蹬蹬蹬踩着士兵们的肩膀飘飞落在了地上。
他意满志得地笑道:“云天笑,你昔日起兵纠集各派掌门造我反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日,是不是悔之晚矣?”
云掌门脸上丝毫没有后悔表情,抬头追忆往昔道:“昔日我年幼时曾无意间读到先祖的武林实录,上书武林各派虽有强弱,却无有尊卑,武林至尊与各派掌门圆桌而坐相互礼敬凡事商议,然而当今却是另一番模样,一人一派高高在上,其余各派甘为奴臣,竟然也相得益彰。”
“从那时起我便立下志向,要恢复昔日的会盟制度,就要先铲除天门,为此我不惜练修罗功减寿,殚精竭虑谋划起兵,今虽败不悔!”
帝昊怒笑一声:“是吗?天门因为你而被灭,云氏因为你而绝种,你还不后悔吗?”
云天笑脸上浮现悲色,仰头说道:“冀州西北有云中城,城中兵不过老弱三千,帝室嫔妃家眷躲避其中,我不发重兵攻克亦是遵循古来的规矩,武林争斗不伤及家人。陛下今天破此先例,难道是认为天门能够统治武林万世吗?将来天门若势衰,当如何?”
“哈哈哈!朕管不了将来,但能管得了今日。念你今日能主动出城,没有堕了你云家先祖的威名,朕可以免除云氏旁支族人的死罪,只杀你这一支。”帝昊眼中涌现杀意,声音斩钉截铁。
云天笑怒道:“我今夜出城可不是为了向你投降,而是为了挑战你,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破关入先天已久,我恰巧也是先天,你我二人应以武人的规矩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