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死前本以为自己作恶过多,死后定下油锅地狱。
可谁知睁眼醒来竟发现自己活了?
只是胸口像被挖空了一个大洞,连骨头缝都渗着惊心的疼。
她回想着如烟如痴的前尘往事,双眼呆滞地盯着头顶生了蛛网的房梁,不知多久,忍不住捂脸苍凉地笑出了声。
“恶人天都不屑收。”
“老天这是嫌我作恶太多,想让我重来一世赎罪吗……”
“芸娘!”
“娘……”
听到外头突然响起的绝望呼喊,玉青时脑中白光骤闪,意识这是到什么,浑身发抖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走。
没等她伸手,门就从外头被人着急推开。
门口站着的大婶见玉青时醒了,一把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大丫头你可算醒了!”
“快跟我去看看你娘,你娘快不行了!”
玉青时手脚僵硬地被大婶拉着进了一间破屋。
狭窄阴暗的茅屋中微光不显,却衬得床上躺着的人面色如雪苍白。
见玉青时来了,床上躺着的妇人眼底晕开一丝笑,费劲地抬起手,吃力道:“我的迟迟来了……”
玉青时看着眼前这张早在记忆中消失的脸,手脚发麻地走过去握住了芸娘冰冷的手,颤声叫了声娘。
芸娘忍住咳嗽,抬手擦掉玉青时面上不知何时布满的泪,轻声说:“傻丫头,你哭什么?”
她面上带笑,落在玉青时身上的目光却充斥着无人能懂的伤怀。
“原还想看迟迟长大出嫁,眼下只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你……”
“咳……”
“娘!”
玉青时双目赤红地看着她被暗色血渍染红的衣襟,忍着心惊站起来说:“娘你等等,我这就去请大夫,我……”
“回来。”
芸娘自己毫不在意地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看着满脸布泪的玉青时,哑声说:“你如今越发大了,模样漂亮,心气儿高,性子也与常人不同,有几句话不叮嘱你,我放心不下……”
“娘不求你往后能走上什么通天之道。”
“但是你得好好的。”
“好好地活着……”
“你得活着……”
芸娘的字字生沉,可声音越来越轻,轻到仿佛能被一阵风瞬息吹散。
玉青时惊心之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赌气似的恨声道:“既是担心我会变成恶人,那为何不自己亲自看着?”
“你知道我会成个什么样的人吗?”
“伤天害理无恶不作,蛇蝎心肠字字说的都是我,我会不择手段地去害人,去杀人,最后众叛亲离被人厌恶,活活……”
“净是胡说。”
芸娘好笑地打断了玉青时的话,似是累了,闭上眼说:“你把元宝带出去吧,我想跟你奶奶说会儿话。”
玉青时红着眼咬牙大喊:“娘!”
“听话,别吓着元宝。”
元宝听不懂大人的话,却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睁着黑黢黢的大眼,眼巴巴地望着芸娘,刚想说自己不走,就被浑身发抖的玉青时抱了起来。
玉青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哑声说:“元宝乖,不吵娘休息,跟姐姐出去。”
芸娘不舍地望着玉青时把元宝抱走,眼角缓缓滑下忍了许久的泪。
她看向静静抹泪的秦老太,抱歉苦笑:“娘,对不住,元宝和迟迟,我可能都要交给你了……”
元宝出了房门就自己下了地,死死地抓着玉青时的衣角不敢放。
玉青时双眼空洞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嘴里无声轻喃:“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
“我才刚……”
“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