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头也不回,只是将灯油放在火烛之中,不使其熄灭。
涅皓见罢,正欲告退。
“丧期之后,这内廷总管,你来做吧。”
“奴婢谢过我王。”
涅皓躬身缓缓步出殿外。
慕容儁一个人在灵堂内,缓缓的举起举起铜勺将灯油放入长明灯里。
“砰。”盛灯油的铜壶被他猛的扔在地上。只引得外面的侍从婢女过来,生怕走了火。
第二日,王城内外一片缟素,燕王的棺椁停临在承乾殿内,接受百官,王公,使节的祭奠。却不见新燕王的驾临,原来那晚从灵堂回来之后,慕容儁在潜邸烦闷不已,狂放饮酒。十几年来压抑,苦闷,无处释放,只倒在榻上昏睡不醒。
这时灵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
“封大人,新王不至,这与礼不和啊”。
“新王不主祭,我等如何是好?”
众意未决之下,只听见涅皓缓缓走来,向众人说道:“大王偶染风寒,不能亲临,请封大人,平伯代劳”。
闻听此言,堂下大臣愤愤不平说道:“想先王英武一世,怎身后如此凄凉,臣不服。”
“孝为人伦之首,王上如此臣等如何自处。”
“君、父,至尊亲也,燕王怎使我等如此齿。”
只见涅皓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若无王上,何来燕国,诸位难道是不信我王身体抱恙。”
封弈、平伯只为难的说道:“臣等遵命。”
三日后,雪后初霁,穿过清晨的薄雾,阳光照射在素冠丧服之上格外的耀眼,大臣分列两排,其后跟着乐工侍从宫女。燕王的棺椁,停在王城广场中央。
这时公孙贵嫔一身缟素的过来了,大哭道:“臣妾来晚了,终不复见最终一面。”
左右,后宫众妃都抹泪,公孙贵嫔上前,便流泪,细细抚摸棺椁的,一寸又一寸,似乎想要唤起燕王。
只见公孙贵嫔缓缓起身,身体竟要前倾撞向棺椁,亏的小鹃死死拉住,方才制止。公孙氏几欲昏厥。
众妃忙扶住公孙贵嫔,兰妃凑上前去说道:“公孙妹妹,不为自身,也为你身后诸子,切莫做此不和法度之事。”
“姐姐。”公孙贵嫔含泪点了点头。
平伯上前劝诸妃说道:“众位贵人,时辰不早了,莫延了出殡的时辰。”
诸妃,众人皆归队列。
时间缓缓流逝送殡的队伍开始有些混乱,众人还在等待燕王的主持。
潜邸之内,慕容儁还在卧榻之上,嫡子慕容晔跪在榻上劝道:“自古孝为人伦之首,儿臣窃为燕国计,望父王能亲迎。”
慕容评也急道:“群臣不安,恐有他念,望燕王以燕国为念。”
燕王缓缓的起身,眼睛却也通红,扶住晔儿的肩膀说道:“孤为你这江山。左右服饰服侍孤更衣。”
“父王”晔儿含泪道:“先王身前对父亲诸多打压,然先王文治武功堪为我慕容家之典范,吾辈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晔儿随父主持祭典。”
晔儿起身,随父亲往王城广场而去。
燕王终于来了。随着主礼官一声悠远的“起”声中,八位力士,抬起了棺椁,肃穆的队伍护送着燕王灵柩,走上御道,穿中门而出。燕王领众人随其后。一路上经幡舞动,前面巫师跳傩舞以驱赶邪灵。随行送葬的乐工吟唱这燕王的功绩的颂乐:“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来到落葬之处,众人回望龙山,苍山如翠,在一处青松掩映之下,慕容皝的棺椁缓缓落下,葬于龙平陵。
礼罢,封弈领众人准备回都,只见平伯在陵旁配建的享殿内,给长明灯续灯油。
“老内官,这些留给下人去做吧,你随我回去吧。”
“封大人,我向燕王自请为先王守灵。”
“平伯,你侍奉先王有大功,于理可以告老还乡,何苦在这清苦之地徒耗余生。”
“大功?”平伯苦笑道,“我就是一介仆人,幸得先王垂怜才做得这内官之职,先王走了,我也无心力了,我就在这儿守着先王。”
封弈,脚步买出殿门不久,又转身回来,向平伯拜道:“多谢平伯保全慕容霸,我燕国不复阋墙之乱。”
“封相,先王都想到了。”平伯示意道,“快走吧,久立生疑。”
封弈迟疑片刻,疾步走出,飞身上马。只听见平伯在身后喊道:“燕国就靠你们了。”
平伯只久久的跪送封相。
晋穆帝永和四年,冬,十一月,甲辰。
燕王慕容皝薨逝于龙城承乾殿内,葬于龙平陵。燕国的慕容皝时代结束了。
其在位十五年,期间平定慕容仁之乱叛乱,败鲜卑段部、宇文部,南拒石赵,东灭高句丽、扶余,北及大漠,西抵云、代,雄据北方,迁都龙城。为政清明,施政有方,延揽人才,使国中文臣武将相安,为日后慕容燕国入主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