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礁石,潮汐稍退便能瞧见大大小小的蚌。
有一糟蹋男人赤脚在河滩上搜寻,全身都沾着淤泥。衣裤撑开一个兜,糟蹋男人打开一个蚌的外壳,将里边的珍珠挑到自己的兜中。
不远处高大的礁石上站着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只见其眉头微皱,嘴角尽是无奈:“这便是嵩阳书院的半圣吗,怎瞧着与乡野村夫这般无二?”
旗袍女子索性坐在礁石上,瞧着微微起伏的潮水,吹着熏人的海风,蔚蓝的天空上有几只海鸥在翱翔。
宋禾将珍珠装入葫芦中,用海水将手脚的泥垢简单清洗一番后,他才走到了旗袍女子的身边,轻笑道:“长灵,我们可以动身了。”
长灵侧头看着一脸糟蹋样的宋禾,困惑道:“一直没问你,为何叫我长灵?”
宋禾在礁石上坐下,眯眼看着海岸的风景,笑道:“长灵谓神思,又指神灵。这可不是我取的,是你家主人为你取的名字。洵淮也是厉害,能一剑断淮海的,古往今来唯有他一人。”
长灵一脸欣然,口中朗朗道:“洵开一剑平天际,淮海尚寻故人心。主人一定比你厉害一万倍。”
宋禾微微一笑,朗朗念道:“后面还有两句,江畔何处寻人家,湖有一亭唤长灵。世间剑客无一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后人戏称剑道为情道,你家主人亦不例外。”
长灵似是想起了什么,侧目问道:“你就不担心那个叫踟蹰的小姑娘,那日你遁入山海界她可是急坏了。你就不想想怎么破界离开,怎有这闲工夫在海滩捡珍珠?”
宋禾迎着金光眯眼,眉眼泛着愁意:“踟蹰那丫头太依赖我了,而这些时日我虽不在她身边,但会有一个叫宋玉贺的小道士能照顾她。”
长灵好奇问道:“你可真是奇怪,天底下竟然有男子会将自己的心上人交给别的男人照顾。”
宋禾微微一愣,笑道:“忘了你是剑灵,有知人心意的能耐。你该知道踟蹰是‘守观’转世,她这一生必定屡遭磨难,我宋禾没别的能耐,照料一个丫头的本领还是有的。”
长灵的脑袋摇成拨浪鼓,说道:“那也不对,你若是真在意她,便该好好陪她。书上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爱,我觉得这才是女子想要的。”
宋禾笑而不语,他穿上草鞋便站起身走下了礁石。
长灵连忙跟着起身,问道:“你要干嘛?”
宋禾背着落日朝山林而去,淡淡道:“你不是说要想法子离开山海界吗?出口就在北边。”
日落金辉照其影,身子不算高大,但看着壮实。
……
兖州剑城
景山是紫禁城的最高点,也得亏是王协,纯血的皇亲国戚,景山该算是内院了。
楼宇后是一小段山坡路,站在楼里,眺目看去,金色的楼顶连成一片,脚下是金海。抬头看时,漫天灯火,落下无尽的夕阳色,晚风拂面,身后的满山绿意,再得生机。
王协摆弄着手中的天灯,瞥了眼坐的老远的岑萱,没好气道:“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岑萱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着嘴,就是不挪身子。
王协苦笑,补了一句:“过来帮我放天灯,晚些时候我送你出紫禁城。”
岑萱再度抬起脑袋,迟疑道:“你没骗我?”
“骗你?如果我愿意,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王协有点生气了,抽出手中的剑,用力一甩。
长剑插进岑萱身前的泥土里,嗡嗡作响。
“过来,还要我亲自动手吗?”王协的声音有点冰冷。
剑刃上照出了岑萱苍白的脸,寒气逼人。
岑萱总归站起身,小心地朝王协靠过去,那把剑怪吓人的,她本能想离远一点。
离着王协还有五步的距离,岑萱谨慎的停下脚步,声音冰冷:“要我做什么?”
王协微微一笑,一个快步,在岑萱反应不过来之前,他揽住了岑萱的腰肢,使上劲,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尽量温柔道:“孤男寡女的,姑娘说我想干什么?”
岑萱没听清楚他的话,但想来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你……放开我。”
死活挣脱不开,岑萱索性放弃了,抬起脑袋,眼睛死死瞪着王协,泪水在打转。
王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松开了手,任由岑萱跑开。
岑萱蹲在地上,埋着脑袋清数着脑袋,若隐若现的哭声搞得王协很是心烦。
一手捧着天灯,等了很久,王协还是走上前,蹲下身子,好声好劝道:“姑娘,今晚是天灯节。这样,你随我放完天灯后,我带去东德路玩,我掏钱。”
岑萱抬起脑袋,额前的发丝有些乱了,看着一旁被点燃的天灯,兴许是昏黄的灯光很迷人。岑萱一把夺过天灯,从怀中掏出一只石墨笔,在底下的纸条上写下岑字。
写完,把笔递给王协,眨了眨眼睛,示意你来。
这下好了,轮到王协傻眼了,刚刚不还在哭吗?现在怎么如此配合,莫非哭傻了。
王协也在背面写下了自己的王字,他好奇问道:“姑娘姓岑?京城姓岑的大族可就一家。”
岑萱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