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颜、杨路程都比萧氏近,因此提前到了,各家的年轻人都随刁逵出来相迎,也算是给足了萧氏的面子。
刁逵隔着好几步远,行礼道:“家叔正与谢太守,颜中正,以及几位世伯同饮酒,闻萧世伯已到,急命我前来相迎。萧世伯,与几位世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随我进去歇歇。”
各家年轻人紧随其后,纷纷效以行礼。
谢太守就是晋陵太守谢弈,出自陈郡谢氏,卖刁氏一个面子,来参加北雅集,给同为北侨的北五姓站站场子,属于情理之中的事。
颜中正名颜髦,出自琅琊颜氏,其父颜含参与征讨苏峻,获封平西候,官拜侍中,正三品。颜髦此前一直任职黄门侍郎,此番突然受令外任扬州大中正,这是一个明显的讯号,妥妥的未来政坛新星一枚。
能提前在大中正面前露一把脸,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因而,这一届的北雅集,吸引力空前。
族长心中一喜,暗道:“钱没白花”。捋着须,大笑道:“迫道,何须多礼。”又看向刁逵的身后,夸道:“北地才俊如此之多,老夫心中甚慰。”
刁逵谦虚回道:“萧世伯,言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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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书牢记萧钦之的话,还未进刁氏门,就已经装上了,行完礼后,保持着标志性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姿势,一言不发,面容冷峻。
而很快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萧钦之,则是一边打量眼前的众人,一边听着胖老八一一介绍来人名号。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殊不知,当萧钦之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萧钦之,许多双挑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毫不知情的萧钦之身上。
萧钦之肖母,长得俊秀,与萧书、胖老八站一块,俊秀的面容独树一帜,很好辨认。
而且萧钦之的俊秀,还是符合魏晋人主流审美的那种俊秀,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惹得人嫉妒。
更不用说年轻人本就心高气傲,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且族长早就暗自替萧钦之运营了一顿。
人未至,名已到。
萧钦之还没进刁氏门,“江左卫玠”,“围棋江左年轻第一人”的响亮名号就已经传到了众人耳中。
族长与刁逵言语几句后,趁着如此多的年轻人都在场,看向还在识人的萧钦之,笑道:
“钦之,你过来。”
不知为何,萧钦之心底莫名起了一阵颤栗,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还是跌跌撞撞走上前,恭敬施礼。
族长佯装训斥道:“让你近来,是想让你见识你道伯世兄的风采,好教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莫以为自己有几分才气,便可恃才傲物,更切莫再提自己是‘围棋江左年轻第一’之类的话语。不说你道伯世兄棋艺高超,远胜于你,便是在场的诸多才俊,哪个不擅棋?哪个会比不得你?”
这哪里是训斥,分明是在替萧钦之疯狂拉仇恨,族长话音刚落,人群里便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不服气的目光比比皆是。
刁逵很给配合的抬了一手,看向了萧钦之,笑道:
“早就听闻‘江左卫玠’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世弟棋艺亦如长相,定是不负名声,恨不能立刻手谈一局。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世弟又远道而来,当好好歇息。待明日雅集,再与世弟手谈。”
萧钦之傻眼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笑比哭还难堪,尴尬的行礼道:“承蒙世兄好语,钦之不敢妄自菲薄,围棋一道,只略有所得,明日,静候世兄相邀。”
实则内心深处,已然翻江倒海,把族长骂翻了天,这个老狐狸,竟然堂而皇之的坑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族长很满意萧钦之的表现,又道:“诗辞音律,也要向你道伯世兄多多请教一番,不可闭门造车。”
萧钦之彻底懵逼了,缓缓撇过头,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族长,很想问一句:“老东西,这么坑你侄子,真的好么?”
刁逵将眼前这个少年郎的种种纠结表情尽收眼底,忽而起了一丝兴趣,想着买一送一,便顺水推舟了一把好了,于是当众考教道:
“钦之世弟,今日北地才俊皆在,何不赋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