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从张玄之那里听到了消息,心中不禁暗道失望,等不来这一场对弈,索性回了小舟上,见阿姐正在休息,也没打扰,只吩咐着船夫,即可启程回会稽。
谢道韫睡至日落黄昏时方才醒来,回想起昨夜的太湖泛舟,犹回有余味,一侧身,便瞧见谢玄正眼巴巴盯着,眼神露着幽怨,不言却已言明。
谢道韫自不在意,随手取下了小冠,满头的青发纷纷落下,披至肩头,遂揽镜自顾,脸上犹存有一丝睡意,似云霞出升,朱唇一点红润,黛眉横斜,少了一丝英气,多了一丝妩媚。
谢玄鼓捣着脸颊,幽怨道:“阿姐,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谢道韫眉眼疏斜,侧目凝眸,忽而变得严厉,言道:“昨夜我与萧郎君谈玄,不过数十日未见,萧郎君又精进不少,反观阿弟你,无寸功进,整日自怨自艾,不思进取,琴棋书画,你负之三,若是教叔父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训斥。”
谢玄警声大振,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跳,讨好道:“阿姐,你千万别与叔父说,我——我保证回去就努力读书。”
谢道韫继续训斥道:“山一程,水一程,山水轮流转,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春秋战国至秦奋六世之余烈,方才有秦王扫六合之伟业,太祖高皇帝刘邦首开大汉王朝,光武帝续命东汉,他们可曾想过秦二世而亡,西汉灭于王莽,东汉灭于三国。千秋帝王亦不能保证一族之昌盛不绝,何况我等世家大族,亦如雨中浮萍,起起伏伏,漂泊不定,岂能不思进取,进而躺平呢?”
谢玄疑惑道:“什么是躺平?”
“平直躺下,混吃等死,谓之躺平。”谢道韫淡淡说,一顿说教总算打发了阿弟,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莞尔一笑,走出舱门,欲取些盥洗水洗漱。
蓦的,谢道韫愣住了,美目一冷,因为外面的世界换了一个模样,斜影暗光风沉沉,俏枝乌城落黄昏,吴郡就在眼前。
谢道韫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些失落,不断后退的两岸,将这层失落使劲往心里面藏去,走了,下一次遇到又不知是何时了。
谢道韫揽发至耳后,嗅了嗅黄昏,有些湿润,忽而回眸看向了阿弟,淡然道:
“阿弟,我们谈玄吧。”
谢玄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对弈。”
谢玄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作一首诗吧。”
谢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谢道韫嗔了一目,未免感到无奈,喃喃自语道:“可惜我是女儿身。”
谢玄如遭雷击,一张脸顿时胀的的通红,手中的绣花拳头捏的紧紧的,心中暗自发誓道:“萧钦之,我一定会胜过你。”
谢道韫躺在软塌上,凝视着舱顶,问道:“上午,华氏的事,怎么解决的?”
谢玄缓了缓,一五一十的答道:“还能怎样,赔礼道歉,外加赔偿萧氏两百万钱,此事到此结束。”
“嗯!如此一来,倒也能接受,华氏丢了半条命,萧郎君得了公道。想来萧郎君如愿所偿,此刻应是回武进了。”昨晚泛舟时,萧钦之说过今日事情一解决,即刻回武进,谢道韫一想,就此分别,也不算遗憾了。
谢玄想了想,还是不隐瞒了,说道:“他可回不了。”
谢道韫侧目:“嗯?发生了何事?”
“他生病了,早上在请郎中治病呢。”
谢道韫闭目,忽然沉默了,久久无语,寂静在她脸上没有痕迹,心忧又爬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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