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山别院,缠绕了一层又一层墨染的黑,亭台楼阁处的点点灯火,照亮了池塘丛树的一角,三两声虫鸣,数尾游鱼嬉闹,然却无心恋景, 只因几位小郎君晚上赌场失意,正在大发脾气。
掀翻了的木案,摔碎的酒樽,金丝芦苇筵上的翠绿酒液,耀着幽光的青瓷碎片,以及怒发冲冠的咆哮声,下人奴仆们在外头惴惴不安。
“一定有假, 定是有假, 不然那死胖子的手气, 怎就这么好?”陆禽模样疯癫,披头散发,身上的锦缎白衣黯然失色,往日的娇柔模样正在变得暴戾。
“禽郎君,赌坊的人来了。”外面又奴仆禀告。
“让他滚进来。”陆禽眦着眼。
张庸闭目思索,不声不响,朱樉凝视着那一副牌九,已经许久了,似乎在寻找什么。
“见过三位小郎君。”这是吴郡城最有名的赌徒,外号仙骰子,溘然下跪,一手的骰子术出神入化。
朱樉擒着仙骰子的衣领口,拖到了案前,指着牌九, 恶狠狠的说道:“用你的狗眼看好了,这副牌有没有暗藏玄机?”
牌类游戏,玄机一般会在牌上藏有不易察觉的记号,由此可知牌为何, 做到未知先觉,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仙骰子要来了一盏灯,一只一只牌的检查,利用灯光的反射,可以看见极其细微的差距,然这一副白玉骨牌,通体纯白,三十二只,只只无异样。
仙骰子又开始检查两只骰子,放在水中,检查是否为中空,又利用各种方法检查,最后甚至碾碎了一只,乃是实心的。
“这副牌没有问题。”仙骰子战战兢兢道。
“可看清楚了,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朱樉睨眼狠辣道。
“小人以性命担保,绝无问题。”仙骰子头磕到了地上, 就差求爷爷拜奶奶了。
“嘭!”朱樉一脚踹翻了仙骰子, 手一挥,骂道:“狗东西,滚!”
仙骰子跪地磕头谢过,少了一顿皮肉苦,感激涕零,一溜烟跑没了影。
“张哥,你说说话啊,条子上的钱真给了?”陆禽急了,百万钱对于陆氏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陆禽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了。他一个膏粱子弟吃吃喝喝才能花多少钱,这事要是被他老子陆始知道了,啧啧,搞不好就得被抓去建康,禁足挨毒打。
“是啊,我也没那么多。”朱樉遇到了和陆禽一样的问题。
“输了就得给!”张庸沉声道。
“我——我不敢找家里要。”陆禽说了实话。
“我也不敢,被我哥知道,会打死我的。”朱樉惧道。
“急什么?又没说我们给,有人会给的。”张庸眯着眼道,思绪就飘向了无锡:“我写一封手书给顾敷,他会带钱来的。”
“他也没钱啊。”朱樉疑惑道。
张庸叹了叹气,懒得说,自顾着写信笺,谴人连夜去无锡。
至于钱么,自然是华氏来买单了,一切的缘由都是因华教而起,他怎会有好果子吃,而且张庸要的远不止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