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共敖与项家叔侄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密,故而前次六国联军瓜分番禺国,他并未随军出征,而是留守护卫熊心,并继续攻略西瓯国的领土。
“项将军这是怎么了?”
共敖和项梁见面后,却是被项梁的惨状吓一跳,惊声问道。
他们只是关系不太亲密,但也没有太多龃龉,时常还需要相互帮扶,算是政治盟友。
可此时,项梁这位政治盟友,却是脸色苍白如纸,身前甲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俨然是受了重伤模样!
“被秦军霹雳雷火所伤,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铁皮,钻进了肉里。”
项梁故作轻松的解释道。
共敖恍然道:“那便赶紧回王城,请大王身边的医倌,为项将军诊治。”
项梁揖手:“正有此意。”
稍后,一行人便改坐战船,赶往楚国王城。
所谓的楚国王城,其实以前是西瓯国的王城,项家叔侄打跑了西瓯王,便将熊心安置在城中。
熊心得知项家叔侄回来,亲自出城十里迎接,给兵败逃回的项家叔侄留足了面子。
待回到城内,又让宫中医倌为项梁诊治,取出体内的霹雳弹破片,缝合伤口。
最后,更在宫中设宴,为项家叔侄接风洗尘。
但这个接风洗尘,却是半强迫性质的,不参加也得参加,哪怕项梁身上有伤。
项家的兵马,如今损失殆尽,却是没有底气跟熊心甩脸子了,项梁只能老老实实,拖着疲惫伤体参加宴会。
“项将军,秦军已追到西瓯国边境,若是在继续追来,项将军意欲如何应对?”
熊心抿着酒水问道。
项梁强打精神揖手道:“以臣之见,自然是撤得越远越好,秦军的霹雳弹和鸳鸯阵,实在不可力敌。”
熊心原本只是想挖苦项梁一番,可没想到项梁一张嘴,便是逃得越远越好,属实有点吓到他了,踌躇道:“如何撤?
项梁指了指更西方:“三日之内,往骆越国撤,否则便要被秦军一网打尽了。”
“临撤走时,还应留下一部精锐兵马断后,阻拦秦军之追击,以策万全!”
熊心放下酒樽,皱眉道:“这般紧急吗?”
项梁点头:“秦军的行军速度,堪称是神速,旁人眼中需要一日的路程,秦军只需一两个时辰,也就走完了。”
“若不然,臣也不会败的这么惨,只带回不到二百骑兵,实在是其他兵马,都被秦军咬住吞掉了!”
熊心与殿中诸臣面面相觑,一时皆是哑口无言。
欢宴的气氛,彻底没了。
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臣家中还有一千宾客,大王再给臣留下三千兵马,臣愿死守王城断后……至于大王与诸位同僚,还是速速撤走吧。”
项梁见诸人不言,却是主动开口了,并且是主动要求断后。
此话一出,一直闷头吃喝的项羽,顿时豁然站起,急道:“不可。”
断后,既意味着送死!
项梁摆摆手示意项羽稍安勿躁,而后咳嗽着道:“咳咳咳……我如今负伤,实在不宜远行。”
“若再撤往骆越国,说不得便要死在路上。”
“倒不如留下断后,为大王、为诸位臣僚,争取一线生机。”
“况且,也只有我有足够的威望,让留下的将士们,心甘情愿随我死守王城,而不是战至半途,便逃了降了!”
最后一句,乃是大实话。
他之前收缩回手中的一万五千大军,一点一点的分兵断后,被秦军吞掉,却没有人临阵脱逃。
后来五千精锐突围时,更是几乎全部战死,只剩二百人回来。
无非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威望,将士们愿意在他的领导下,为反秦大计付出生命!
项羽眼睛红了,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可,绝对不可……叔父若留下断后,谁还能扛起反秦大旗?”
项梁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看着项羽道:“自然是羽儿你!”
说着,向殿外喊道:“项庄,将那几卷兵书送进来。”
“喏。”
殿外响起项庄的应喝声。
稍倾,项庄抱着几捆破旧的竹简入殿,项梁起身接过,递给项羽道:“前次给你,你不要,这次你总该要了吧?”
项羽看也不看,接也不接,只是摇头道:“叔父太高看侄儿了,侄儿只是一莽夫,学不了这万人敌的本领,更扛不起反秦大旗。”
“那反秦大旗,还是让大王抗吧!”
熊心听他们叔侄俩,光明正大讨论,谁扛反秦大旗,俨然不把自己放眼里,原本还正尴尬呢。
此时听项羽将责任抛给自己,却更是尴尬,他太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就是个放羊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