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抛下手中棋子,道:“无事便不能叫你过来了?”
青袍老者看他一眼,言简意赅道:
“不能。”
夫子神色微僵硬,眼前老者复又抬了抬手中书卷,道:
“看书。”
夫子无奈摇头,道:“这书新成,写书的人必然不如你,看它作甚?”
“儒家道理,一部《论语》即可。”
青袍老者正是常年镇守风字楼的任老,闻言懒得理会夫子,只全神贯注看着手中书卷,后者讨了没趣,手中捏起一枚黑色棋子把玩,沉默许久之后,道:
“这次唤你来,还是想要问一下你。”
“王安风,你觉得如何?”
任老抬眸,看他一眼,颔首道:“尚可。”
“你要如何?”
夫子抚须,道:
“你也知道,倪天行带他去了赵府,让他看到更多东西的同时,也算将他拉到了棋局之上。”
“此举可开其眼界,可他本身实力还不够。当年发生的事情,我现在还在查,只觉得疑雾重重,可唯有一点可以确认,王安风若不能于武道上勇猛精进,恐怕只能在学宫之中,在保护之下活一辈子。”
“甚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会有危险。”
提到这件事情,老者便感觉一阵头痛,摇头道:
“这件事情,倪天行知道,他也知道我能看出来,料准了我会因为对他的愧疚而补偿这些孩子,助他们破局出去。”
“薛家小妮子和百里封还好,唯独王安风。”
“这小子,太他……能藏了。”
想到近日里来的憋屈,夫子颇有面对一只千年王八的感觉,这等感觉,在他近百年人生之中,唯独在三十年前遇到过一次。
“不去学武,只是看书。”
“一身武功,却不显露,就是常人眼中的藏书守,纵然想要给他机缘,也是上天无门。”
听着夫子的抱怨,任老神色不变,一边看书,一边随意道:
“老夫不会收他为弟子。”
夫子脸上神色微微一僵,偷眼看他,只见老友神色平静,不起微澜,眉眼一塌,连连嗟叹出声道:
“唉呀,我也知道……看来只能令找方法,可我的路子其他人走不通,其他夫子也不适合……”
“搞不好,一个天资横溢的后辈,就要这样在学宫之中蹉跎一生了,唉呀,老夫已然错过一次,这一次竟然还要晚年失节,如此抱憾而死,如何瞑目,如何瞑目……”
“也是,全然怪我,便该当此下场……”
“就让老夫身败名裂,死不瞑目罢……”
任老面皮微微抽搐,看着眼前这个和旁人眼中截然不同的夫子,终究受不住,叹道:
“我不会收他为徒,但是……可以让他主动走出藏书楼。”
继而传音入耳,讲述了自己想法,夫子微怔,脸上神色迅速恢复原本模样,摇头叹服道:
“果然。”
“还是你的心够脏,厉害。”
青袍老者面色一黑,猛地起身,便要直接离去,夫子自觉失言,起身赔笑,拉着好友袖袍,连连道:
“是我不对,来来来,许久未见,和老夫对弈一局如何?”
任老回身,看着那黑白棋盘,嘴角浮现不屑冷笑。
“老夫,不以五子为戏。”
“你不若去寻蒙童雏子!”
“老匹夫,哼!”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