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王太子刘据的说法,如果武关不应该攻打,那函谷关,就更不应该攻打了。
再者说了:派五万兵马组成偏军,攻打武关方向,也不一定就是说,田禄伯非得攻破武关才行;
让田禄伯的偏军羊攻武关,将长安朝堂的注意力,分出一部分到武关方向,为攻打函谷关方向的吴楚主力,稍微减轻一些压力,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所以,王太子刘驹站出来,反驳田禄伯的计谋‘不可以采用’,并非是战略角度的考虑。
而是因为,在大约五十多年前,类似的事,也曾发生过一次······
“嘿······”
“当年,反秦义军攻打关中的时候,正是项籍攻打函谷关,太祖高皇帝攻打武关的啊······”
“你田禄伯,难道想‘先入长安’不成?”
意味深长的看着田禄伯,在心中发出这样一声质问,吴王刘鼻便羊装澹定的昂起头,毫不迟疑的否决了田禄伯的方案。
“太子说的有道理。”
“如今的情况,对寡人,以及楚王而言,非常不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军队,向西开往函谷关方向,争取攻破睢阳!”
“至于武关、萧关方向,就只能暂时放弃了······”
见刘鼻开口拍板,将田禄伯的方案否决,帐内不明所以的众将,也只得朝刘鼻茫然一拱手。
而在刘鼻身侧,田禄伯再三思虑之后,也隐约明白了刘鼻的顾虑;
纵是仍想说些什么,却终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刘鼻拱手一拜。
“大王英明······”
随着田禄伯‘分出一路偏军’的提议,被吴王刘鼻、王太子刘驹配合着否决,茫然的将领当中,只突然走出一道明显有些异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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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青年将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高足有八尺(1.84米)余,身形虽不魁梧,双肩却极为宽阔。
见田禄伯的提议被否决,那青年将领的面容之上,也随之涌上一抹不忿之色。
青年将领正要上前,却被田禄伯冷不丁瞪了一眼;
待停下脚步,便见田禄伯,对那青年将领缓缓一点头······
这位青年将领,名桓(huán)霸;
是此刻,站在帐内的‘将领’中,除大将军田禄伯之外,唯一一位武人出身的‘真将领’。
作为一名真正的将领,尤其还被田禄伯带在身边,亲身教导多年的青年才俊,桓霸自然能一眼看出:田禄伯的建议,对如今的大军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但桓霸实在不是很能明白:这么好的提议,为什么会被大王拒绝呢?
大将军,又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甚至还不允许自己站出身,劝说大王呢······
愣在原地思量许久,桓霸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但从大将军田禄伯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不断摇头的举动,桓霸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对于田禄伯‘分兵’的提议,大王,有其他不方便明说的顾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桓霸也只得像田禄伯一样,将面上不忿之色强自敛去;
但看着帐内,这一个个身着甲胃、腰挂将印,脸上却写满茫然之色的‘将领’,桓霸终还是没能忍住冲动,略有些不忿的站出身。
“大王!”
愤愤不平的对刘鼻拱手一拜,待帐内众人纷纷抬起头,桓霸的耳侧,也随即传来田禄伯一声明显有些刻意的轻咳。
却见王座之上,吴王刘鼻看着眼前的将军桓霸,只意味深长的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田禄伯。
盯着田禄伯,足足看了好一会儿,刘鼻才嘿笑着回过头,看向眼前的桓霸。
“桓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听闻此问,桓霸只嗡然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又见刘鼻身侧,田禄伯又对自己摇了摇头;
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更是前所未有的带上了一抹警告之意······
“禀大王。”
感受到田禄伯的意图,桓霸再三思虑,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尽量按捺住心中怒火,抬头望向眼前的吴王刘鼻。
“既然大王认为,大军应该全力西进,那末将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快!”
“——眼下,长安已经分别派出三路大军,将北方的赵王、南方的武关,以及睢阳城后的荥阳-敖仓牢牢掌控。”
“恐怕用不了多久,长安朝堂就会派出第四路,也就是主力大军,朝睢阳进发。”
“而我吴国的军队,大多都是步兵,步兵擅长的,是在险要之地作战;”
“反观长安朝堂的大军,则多为车骑,更擅长在平地作战。”
“所以,大王应该即刻发兵,向函谷关方向进发,不需要,也绝对不能攻打沿途的城池。”
“绕过沿途所有的城池,长驱直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睢阳,并尽快将睢阳攻破!”
见桓霸并没有再提议分兵,而是以‘全军西进’为前提,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田禄伯也不由暗下长松了口气。
便是吴王刘鼻,面上也流露出兴致盎然的神情,鼓励桓霸继续说下去。
便见桓霸稍调整一下呼吸,便继续说道:“攻破睢阳,事情就算成功一半。”
“然后,大王应该继续西进,争取占据洛阳的武库,据有敖仓的米粟,依仗山河的险要,来号令各路诸侯。”
“这样一来,就算大王还没有入关,天下也已经平定了。”
“反之,若是大王下令大军慢慢开进,并一一攻取沿途的城邑,那等朝堂的车骑一到,驰入梁、楚的平坦郊野,恐怕大王,就再也无法获得成功了······”
随着桓霸这番话道出口,吴王刘鼻的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深思熟虑的神容。
但让大将军田禄伯、将军桓霸,乃至于吴王刘鼻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众将们,却在这一刻站了出来。
“大王不可!”
帐内突然想起一声高呼,引得刘鼻循声望去,便见人群中,走出好几位年迈的‘将领’。
来到刘鼻身边,那几位老将还不忘侧过头,满是轻蔑的瞪了桓霸一眼。
“从楚国到梁国之间,一路上的城池,大王都必须攻下!”
“因为只有这样,大王储存在吴国的粮草,才能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使大王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如果按桓将军的说法,大王一路上都不攻打城池,那等到了睢阳城下,大军就会失去所有的粮草供应!”
“一旦没能攻破睢阳,没能获得睢阳城内的粮草,那大军必然会轰然溃散!”
“没有粮草供应,将士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如何攻打睢阳城呢?”
说着,那老将不忘再次侧过头,朝桓霸冷哼一声。
“——军国大事,不是儿戏!”
“为了确保粮道畅通无阻,同时,也是为了能获得更多军队,大王必须攻打沿途经过的每一个城池!”
“至于将军桓霸,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年显露锋芒,才提出这样的计策而已;”
“连粮道的重要性都不清楚、不明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天下大势之所在?”
听闻那几名根本不懂军事的老将,却道出接连不断的轻蔑之语,本就强忍着胸中怒火的桓霸,只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
接连极具喝骂道出口,年轻的桓霸,便当着吴王刘鼻、王太子刘驹,以及大将军田禄伯的面,和那几位发须花白的老将吵作一团。
而在刘鼻的眼中,桓霸的这一番举动,却更加印证了‘桓霸年少轻狂’的说法······
“好了!”
“寡人,已经决定了。”
“——大军即刻开拔,向西而行!”
便见刘鼻沉声一呵,叫停了帐内的争吵,目光也随即落在了眼前,仍面色涨红的桓霸身上。
“沿途经过的城池······”
“——一个不落,全部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