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回事?!”
惊疑不定的后跳两部,循着声音,望向自己的马车,袁盎下意识一声惊呼;
便见一旁的仆人赶忙走上前,稍检查一番,便面色古怪的回过头。
“主、主君;”
“车轴,断了······”
!
!
仆人面带惊疑的一语,只惹得袁盎心中警铃大震!
便是一旁的管家袁福,也是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又狠狠咽了口唾沫。
“主君;”
“要不,还是别出门了吧······”
“临出门时,车轴断裂,这,可是大凶的征兆啊?”
管家袁福的话语,却并没能让袁盎惊骇的目光,从那因车轴断裂,而出现倾斜的车轮上移开;
面色阴晴不定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已经倾斜二、三十度角的车轮,袁盎终还是咬紧牙槽······
“去!”
“换一辆车!”
“——再不去安陵算上一卦,我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
惊怒交加的一声吼喝,只惹得仆人们手忙脚乱的走上前,将眼前那辆断轴的马车,从马匹身上解下。
再分别将马匹牵向后门,坏马车也抬入院内;
不多时,一辆崭新的马车,便又套好了马,出现在了府门之外。
只是这一次,袁盎并没有急着上车。
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一下车轴,以及自己能看到的所有零部件;
确定没问题,才又直起身。
满是孤疑的咬紧牙槽,盯着眼前的马车,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袁盎,才终是认输般回过身。
“去;”
“去把那件宝甲取来。”
“我这心里,实在是有些没底······”
·
在数十名壮仆的护送下,从长安一路感到安陵,在见到那卜士培生的那一刻,袁盎,总算是在心中长松了口气。
由培生亲自引入院内,只三十息,袁盎却又愁眉苦脸的从院内走出。
见袁盎这般面色,管家袁福只赶忙走上前。
“主君;”
“如何了?”
却见袁盎闻言,只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又宛如行尸走肉般,缓缓上前两步。
随着袁盎迈动步伐,那锁子甲也不由发出一阵轻微的锁链撞击声。
但袁盎,却是面如死灰的走到马车旁,一个不留神,就险些要瘫倒在地······
“主君!”
“主君;”
不等众仆人上前搀扶,袁盎便用最后的力气,倚靠在了齐腰高的车轮上。
双目无神的抬起头,满是绝望的望向管家袁福。
“先生说······”
“先生说我命数将至,不出三日,便有性命之忧······”
“而且今天,恰正是大凶之日,不宜出门、不宜占卜······”
“——完了······”
“今天,我就要死去了·········”
听不出丝毫感情的澹漠语调,只惹得袁福在内的一众忠仆一愣,旋即便稍睁大双眼!
又面面相觑的看看左右,才将满带着担忧的目光,撒向正倚靠着车轮,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的主君:袁盎身上······
“来的路上,我就感觉如芒在背,就好像是被什么勐兽,暗中盯上了一样······”
“回长安的路,或许,就是我这一生当中,走过的最后一段路了······”
失魂落魄的再发出一声哀叹,袁盎终是用力将身体撑起,又在袁福的搀扶下,看了眼天边。
“就快到黄昏了······”
“或许,我就要随着落日,而告别陛下,去见先太宗孝文皇帝了······”
满是悲壮的话语,只惹得众仆悄然红了眼眶,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什么话,能安慰到现在的袁盎。
——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占卜,几乎是最权威的‘命运’推算方式······
“主君!”
“就算是这样,主君也不应该自甘受死啊!”
“——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多时辰!”
“老奴亲自为主君驾马,一路直扑长乐!”
“只要到了长乐,到了太后身边,又有什么人,能害了主君的性命呢???”
悲痛欲绝的一番话语,老管家袁福,便已是泣不成声;
而袁盎却仍满是惆怅的长呼口气,遥望向天边,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天命,不可违啊······”
见袁盎这幅听天由命,全然放弃挣扎的架势,老管家袁福,也是愈发哀痛了起来。
不片刻之后,老管家袁福,便强行从哀痛的情绪中走出。
回过身,神情满是郑重的望向众仆。
“你们各自散开,沿不同的道路各自回长安去!”
“到了城门,就对城门外的役卒喊:主君在城外,遇到了危险!”
“——记住!一定要大声喊叫,让经过城门的所有人都听到!”
“然后,你们就赶紧回家,能带多少人来,就到带多少人,到霸桥外接应!”
对众仆人做下安排,老管家便又回过身,强忍泪水,对袁盎跪地一叩首。
“主君!”
“上车吧!”
“老奴,亲自为主君驾马!”
“——就算真死在路上,能和主君死在一起,也是老奴,最后再沾一次主君的光了······”
哀痛欲绝的恳请,却也只是让袁盎不无不可的僵笑一声;
而后,便木然走上前,认命般踩上木梯,将自己扔进了车厢之中。
待老管家从地上起身,又胡乱抹了把泪,这家富丽堂皇的马车,才终于缓缓驶动。
···
沿途经过安陵邑的街道,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出了安陵邑的城门,一切,却又是那么的反常。
——本该人来人往的直道之上,竟一眼望不到第二道人影;
就这么在直道上,缓缓向前驶去······
缓缓向前驶去······
嗖嗖嗖!
突如其来的一阵弓羽破风声,引得老管家本就紧绷的面容,只顿时带上了满满的惊骇!
“主君!”
“坐稳些!”
下意识发出一声呼号,马车便随着老管家疯狂挥动的马鞭,而朝着长安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上,究竟躲过多少支弓羽,老管家根本不记得了;
老管家只隐约感觉:似乎从出了安陵,一直到马车飞奔回长安,这一路上,都始终有箭羽从道路两边射出······
跑啊,跑啊······
跑啊,跑啊·········
···
直到夜幕时分,早已被扎成刺猬的马车,才终于缓缓驶到了长安城北的霸桥前。
“是主君的马车!”
看到马车的一瞬间,数十名自发前来袁府仆从、长安游侠便前呼后拥着走上前!
待看到前室,那早已气绝,浑身上下插着数十枚弓羽,却仍紧紧攥着缰绳的老管家,众人又无不心下一沉。
满带着哀痛的神容,缓缓走上前,正要掀开那张破碎不堪的车帘;
却闻车内,陡然响起一声厉喝!
“我是袁盎!
”
“我!我是奉常!
!”
“都让开!
!”
“——我要去长乐宫!”
“——我要去寻太后!
!”
“驾!
!”
“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