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p>
风吹过街道，带来呛人的煤渣味。</p>
行人无不遮掩口鼻步履匆匆，据太医院的御医说，吸多了烟雾会损伤肾气，有碍子嗣，必须服用朝廷售卖的药丸才能治愈。</p>
“这狗x的世道，太医院都黑了心！”</p>
东升粮铺的胡老板唾了口吐沫，紧了紧新式窄袖锦袍，捂着鼻子撩开酒馆门帘。</p>
悠扬婉转的琵琶声，瞎子浑厚高亢的唱嗓，南腔北调的客人叙话，桌椅吱扭声，酒杯碰撞声，嘈嘈切切混在一起传入耳中。</p>
门帘里外，恍惚两个世界，轰然间从寂静冷清变成喧哗热闹。</p>
“胡老板，有日子没来了。”</p>
白世玉躬身请进来，笑着说道：“今儿客满了，要不您与徐先生拼一桌？”</p>
胡老板与徐老板本就相熟，拱拱手打个招呼答应拼桌，叫了一壶酒两个菜，拿起桌上的报纸扫了眼。</p>
“呦呵，朝廷又打胜仗了？”</p>
“咱可提前恭喜胡老板，您这眼瞅着要赚大钱。”</p>
徐老板说道：“朝廷大破宣国北疆防线，俘虏十万，据说要贬为罪民，用来填充工坊。”</p>
“那敢情好，我也去买几个，咱这百姓越来越不听话了。”</p>
胡老板看完了报纸，羡慕道：“咱这也就吃个边角汤水，以后工坊的货能卖去宣国，还不用交税，眼瞅着人家又要赚大钱！”</p>
旁边坐得是位老财，祖上八辈都是官吏，唯独到了他只剩下了钱，闻言冷哼一声。</p>
“我就盼着赤盟可劲儿闹，让那群小瘪三吃吃苦头！”</p>
“崔先生，谈国事须有避讳！”</p>
白世玉将桌上木牌扣上，拱手道：“如今风头紧，朝廷天天查赤盟余孽，请您多担待。”</p>
胡老板笑道：“整个京城，也就这酒馆能随便说话，换做其他地界咱可不敢议论。”</p>
有间酒馆在京城经营了三年，已然成了有名有姓的消遣地界，三教九流有钱的都来涨见识。</p>
酒好，菜好，曲好。</p>
这只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畅所欲言，却能让人由内而外的心情舒畅。</p>
徐先生祖传的几千亩地，为布行提供棉麻，面露担忧：“这赤盟天天闹，余孽怎么也抓不完，今儿东边灭了，明儿西边又一伙，会不会闹出大事？”</p>
白世玉忙碌的招呼客人，脚不沾地，耳朵却是竖着听客人议论。</p>
酒馆是唯一可以明着说赤盟的地界，市巡司、京衙、兵马司，甚至朝廷暗探都来明察暗访，从未发现余孽同党。</p>
既然如此，也就卖孙掌柜的面子，武道宗师的强横朝廷最是清楚！</p>
“赤盟只是纤芥之疾，你们见过泥腿子造反成功的么？”</p>
崔先生家学渊源，属于千年世家旁支，说道：“当真是朝代更迭，他们也只是为王前驱，坐江山的还得是咱们这等人！”</p>
白世玉正好过来添酒，有意无意的请教道：“您可是史学大家，可知这是为何？”</p>
崔先生指了指脑袋：“这儿，不一样！”</p>
“说得有理。”</p>
白世玉笑着转移话题：“您这说的有趣，只是咱大周兵锋强盛，剑指天下，可不像是王朝末世！”</p>
近些年大周借助火炮之威，横扫云洲诸国，一雪当年受联军围攻之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