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西一把将糖糖抱起,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
距离容城十中五百米的一处无人拐角。
顾子西追上了二哈,与其说是他追上的,不如说是二哈在这里等他。
看到二哈的第一眼,顾子西就懵了。
因为哈士奇的眼角,正在不断渗出晶莹的液体。
动物会流眼泪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作为宠物店的店主,顾子西非常清楚这点。
不同于鳄鱼的眼泪,犬类的眼泪虽然也有一些是因为食物摄入盐分过高导致的,但更多的是因为难受和沮丧。
顾子西蹲下身,将抱着的糖糖放在地上,随后用手摸了摸二哈的头。
他下意识想要安慰二哈,却听到了对方不满的声音。
二哈一边扭着脑袋避开顾子西的手一边发出不满的声音:“你摸谁呢?我张凯发的脑袋是你能摸的?”
顾子西有些尴尬:“我是看你有些难受,下意识想要安慰你……刚才明明可以让我拦下你儿子的,为什么你要挡住我?”
“我……”
二哈眼角的泪不断渗出,声音里夹杂着中年人的哭腔:“我已经死了……”
“刚才能看到他上车,能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好好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哪怕是我不和他相认,让你和他说上话我在旁边看着……和我远远去看他一眼,实际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这个当爹的……的确不称职。”
二哈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中的沮丧也越来越甚。
“我之前以为我现在都死了,去跟他面对面见一面应该没什么……”
“可是我现在却觉得我没脸见他。”
“从小到大,我甚至都没有亲自接过他放学……死了之后跑到学校来找他,讽刺吗?”
“没有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没有陪他去游乐园玩过,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带他去郊游过……”
“我想着的是拼命发展我的事业,让我有足够的钱,有我和我儿子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以为物质上的满足就是在爱他了……”
“我以为我给他准备豪车准备豪宅甚至给他准备一个优秀漂亮的女朋友,这一切能用钱给他准备的,就是在爱他了……”
“但是我刚才才忽然发现,我压根没脸去见他。”
“因为‘父亲’这两个字,我不配。”
“在他需要我的陪伴时,我没有陪过他,他需要我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我没有拥抱他,他需要我告诉他我很爱他的时候,我只会让秘书给他几万块零花钱用……”
二哈激动的情绪,在一句又一句诉说之后,变得逐渐平静下来。
“我不能饶恕自己,我不能去见他。”
顾子西在旁边愣愣地听着二哈所说的一切。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很难去理解张凯发和他儿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更不能理解张凯发为什么会没脸见儿子……
可是听着这些话,他心里却突然五味陈杂起来。
一个张口两个亿轻轻松松的成功企业家,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回家面对父母一样……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半天也不能组织出一句话来。
这时,糖糖用猫爪子挠了挠蹲下的顾子西的裤兜。
顾子西意识到什么,从裤兜拿出那东西。
很快,他把那东西递到了仍在流泪的二哈嘴边。
二哈有些愣,随即用嘴将这东西衔起,神色无比复杂。
他长长地叹着气,此时的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跟张凯发说什么才好,只好一语不发的陪着他。
有人刚好路过了这里,看到这阵势之后,不由得满脸见鬼的表情:“兄……兄弟!你家这二哈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居然还会抽烟?”
顾子西没有回答这人,从手中的烟盒里再取出一支点燃。
他知道,男人感觉难受的时候,与其说什么安慰的话,还不如一杯酒、一支烟。
烟雾飘散而出。
一人一狗吸着烟,橘猫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