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所惑者,乃是治国之道。”
听到这话,陆晨不由得眉头一挑。
“陛下请言之。”
“嗯。”
女帝微微颔首,接着缓缓说道:
“陆卿,你说,我大夏三位先祖留下的祖宗成法,是不是都已到了危及江山存亡,迫切需要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这话题就有些敏感了。
陆晨仔细回想了一下。
要说这大夏的祖宗成法,他还真没什么好感。
无论是海禁,还是士绅不纳税,亦或者是供养宗室的养猪政策,宗室生杀特权,甚至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劳役制度.
这些制度都有其时代的局限性,设立之初,对稳定国家和短时间发展自然是有好处的,但是长时间施行却是贻害无穷。
千年下来,早就把这个国家祸害得千疮百孔,若非女帝借助圣王的力量强势崛起,任由赵太后这么作下去,大夏估计也撑不了几年了。
禹州百姓的悲惨遭遇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这些极具时代特色的政策本就是根据当时的国情制定的,自然不可能一直适用于处在不断变化之中的国家。
而要说大夏如今最大,或者说最根本的问题,毫无疑问就是吏治。
或者说选拔人才的制度。
修士的追求可不是修身治国平天下,而是求仙问道,根本利益诉求存在如此大的差异,以所谓的圣贤之道治理国家,不出问题才有鬼了。
圣贤之道说到底是用来筑基的,拿来办事,那是百无一用。
用这些与治国没太大关联的学问去做官,有几个能把官做好的?
无论是鱼肉百姓的贪官还是置民政不顾的庸官,对朝廷而言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朝廷用这种方式选拔贤才,说句不好听的,这也就是高武世界,朝廷掌握着无上力量,否则大夏能有百年国祚都是个奇迹。
“关于祖宗成法,微臣倒是有些许浅薄之见,陛下若是感兴趣,微臣就稍微说一说吧。”
闻言,女帝立马正襟危坐。
“陆卿请说,朕,洗耳恭听。”
陆晨也坐直身体。
“先说结论吧,在微臣看来,这所谓的祖宗成法,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一条不是在害国,侵蚀我大夏国运,若是再不改弦更张,即便陛下能够再造盛世,最终也不过是昙花一现,陛下之后,不出百年,大夏定会再次陷入倾覆之危。”
听到陆晨如此笃定的话,女帝顿时身形一颤,眼眸微微垂了下来。
“是么.先祖留下的东西,竟如此不堪么”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玄极卫用一张张价格不菲的留影符记录下来的,真实反映了如今的民生现状的画面,以及他们收集汇总的各种与民生有关的信息。
昨天在传影法阵中看到的,柴红玉儿时的悲惨经历,禹州百姓在陆晨那别具一格的施政方式的治理下,当地百姓那安居乐业、心向朝廷,一片欣欣向荣的光景在意识深处不断闪过。
百姓如此维护朝廷,大夏焉有倾覆之忧?
孰是孰非,孰优孰劣,简直一目了然。
然而陆晨却是再次摇头。
“能够平定乱世、开创太平的皇帝,定然英明绝伦,之所以给子孙后代留下如此大患,只不过是受时代所限,毕竟谁都无法预料到千百年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说,他们制定的政令只适用于当时和百年左右的国情,过了这个时间段,原本的善政就有可能变成恶政,而且”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悄然泛起一丝深邃的光芒。
“这些政策,也许并非是制定者的本意,亦或者,是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采用某种难以察觉的高明手段诱导制定出来的。”
闻言,女帝不由得怔了怔。
“此话怎讲?”
陆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提出一个问题:
“陛下,你知道文人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什么?”
陆晨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垄断知识,尤其是知识的解释权。”
垄断知识的解释权?
女帝顿时皱起了眉头。
陆晨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挂着的一个牌匾,莫名眯了下眼睛。
“举个例子吧。”
他缓缓站起身,接着伸出手,指着那块牌匾上的四个金色大字。
“就比如这【上善若水】,陛下,当初负责教导一众皇子帝姬的名士,可有跟你们解释过这四个字的意思,以及其中蕴含的道理和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