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疲惫的,布满水泥灰的身体,回到禹州四中男生宿舍。
尽管高一年级放假,但还有准高三在学校补习,所以宿舍依然可以住。
而且张池住的还行,牙膏肥皂洗发水,全用同学留下的,简直美滋滋。
今晚上,他走出宿舍,因为严鹏给他打羚话,决定聚一聚。
张池没直接走到校门外,毕竟有一段距离,他到楼下车棚,特意挑了辆没上锁的崭新山地车,蹬起来就出发。
一路骑到龙虾烧烤一条街,然后猛地晃动车,捏住手刹,使出神龙摆尾,给地面擦出一道黑印。
别人舍不得踩的车,张池敢拿来练漂移。
严鹏雄壮的身躯屹立街头,格外引人注目。
他对面有个化了浓妆,打扮精致的女孩,张池认出是他们班的卢琪琪。
严鹏手往电线杆一按,摆出潇洒的pose。
“琪琪,以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你能不能别烦我了?”卢琪琪对他产生了生理性的反胃,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绅士风范的男生。
严鹏成熟的面孔上,有深情:“不能,我只想烦你。”
卢琪琪纳闷了,她甚至用上了自我贬低的办法:“我长的那么丑,你找我做什么?”
严鹏死缠烂打,非她不可:“我就喜欢丑的。”
卢琪琪不烦恼了,她忙着和别人去约会,没功夫搭理严鹏,便敷衍道:
“你不是喜欢丑的吗?行,你去找一个比我更丑的呗。”
严鹏憨笑:“没有了,你是最丑的。”
……
卢琪琪走了,严鹏扶电线杆,唏嘘不已。
见状,张池推车上前:“鹏,别伤心了,请我吃顿烧烤开心开心!”
严鹏悲痛之下,决定奢侈一把,他当着张池的面,拍了拍鼓当当的裤兜,喊道:
“行,今好好撸串。”
此言一出,张池如同被惊喜砸中,乐道:“真吃烧烤?”
“还能有假?”严鹏大踏步往前,进了一家烧烤店,吆喝道,“老板整播!”
严鹏身高一米九,二三百斤,壮的跟熊似的,生活中不管到哪里,被人多看两眼。
“先来30串羊肉串,10串羊蹄筋,10串五花肉…”严鹏手笔非常之大,“池子,你随便点!”
旁边的张池被震撼了,以前他看错了鹏,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豪爽之人!
既然严鹏了随便点,张池自然不客气,上去点了烤鲳鱼,凤尾,鸡翅,全是好的。
啤酒饮料菜,甚至还有两盘罐头黄桃,这玩意张池老馋了。
整整上了一桌子烧烤,张池干了体力活,当即拿起烤串,猛干一顿,今点的多,不用跟严鹏抢。
一顿烧烤吃下来,两人兄弟情义迅速拉近,烤串还有很多,张池为了能吃更多,特意放慢了吃烧烤的速度。
有了放开吃的烧烤,张池把严鹏当兄弟,叹道:
“鹏子,你知道我现在做啥吧?”
严鹏干了一串羊肉:“知道啊,你那活我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连干一暑假。”
张池头回听,严鹏居然搬过水泥。
他道:“鹏子,既然你有经验,那我问问你,我现在每搬水泥,累的走不动路,第二身上还酸疼,最近干了半个月,实在撑不住了,你咋熬过去的?”
严鹏听后,竖起手指放在嘴边。
张池寻思道:“你的意思是,少话,多干活?”
严鹏骂道:“我特么让你闭嘴,你让我想起以前搬水泥,心里堵的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夜更加深了,龙虾烧烤一条街的行人却不见少。
一顿烧烤总算是吃完了,桌子上全是签子,足足一两百根。
张池擦擦嘴,干完了最后一罐王老吉,顺便打了个饱嗝。
真是太特么爽了,张池多少年没能像今,敞开肚皮吃烧烤。
严鹏和张池到前台结账。
老板娘算了算,两个人总共吃了174,抹零后是170块。
张池啥也没,站在一边等严鹏结账。
严鹏摸向裤兜,连续掏了好几次,一边找,嘴里一边嘟囔:
“卧槽,我钱呢?我钱呢?”
“我靠我钱丢了!”严鹏惊道。
听这话,正在烤串的男老板,以及负责上烤串的两个青年,一起望来。
老板娘同样盯紧,她不担心赖账,因为附近有派出所。
严鹏迟迟找不到钱,张池感觉很尴尬,便道:“我来吧,我来吧!”
严鹏摆摆手,一副‘兄弟你不懂事’的表情,推脱:
“怎么能让你付账?多不像话!”
张池:“我来我来!”
严鹏只好答应了。
谁知道张池上前一步,掏向严鹏鼓鼓的裤兜,一把给他的钱掏出来了!
张池捞到手,低头一瞧,发现并不是钱,而是一大团卫生纸。
“草特么!”
张池恼羞成怒,当众把严鹏全身口袋掏了个遍,发现他压根没带钱。
面对老板的威胁,张池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忍痛掏钱结了账,心都在滴血。
他怒到极点,没等严鹏,推起山地车,站起来蹬。
严鹏望向张池远去的背影,往路牙子一坐,脱掉球鞋,从里面拿出几张纸票。
……
河坝。
与人声喧闹的市区不同,宁静的仿佛另一片世界。
月亮如珍珠般镶嵌夜空,月光在田野里流动。
“楚楚,我给你带的礼物!”薛元桐举起玻璃瓶,只见瓶子是一只巧的活体水母。
她在彭城水族馆买的,花了15块钱。
水母在瓶子里缓缓飘动,灯光照在上面,很美丽。
薛楚楚第一次见到水母,她一双剪水眸全放在上面,充满了好奇。
薛元桐见到她这副模样,猜出她很满意,于是把瓶放到薛楚楚的书桌:
“送你咯!”
薛楚楚认真的:“桐桐,谢谢了。”
薛元桐摆摆手:“不用,你上次研学回来,不也给我带了礼物吗?”
“当然,如果你过意不去,以后别给姜宁扫地了。”她蛊惑道。
薛元桐咬牙切齿,可恶的姜宁,今不知道做什么了,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一定是翅膀硬了!
薛楚楚本想答应桐桐,可一想到白吃白喝姜宁的水果,她迟疑了。
薛元桐抱怨了几句,薛楚楚出主意:
“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薛元桐马上哼道:“我才不给他打电话呢!最好晚上别回来了!”
薛楚楚禁不住要笑了,为了桐桐的面子,她忍住了。
薛元桐放了几句狠话,大致是姜宁不回来更好。
薛楚楚翻出题集,试图用学习,转移笑意。
见到她学习,薛元桐抱着ipad,坐到床边玩游戏。
薛元桐玩的是ipad版的纪念碑谷,画面唯美,音乐轻灵,宛如艺术品。
这款游戏一经发行,便震惊了业界,游戏素质太过优秀。
纵是如此优秀的游戏,亦无法止住薛元桐的思绪,她渐渐走神了。
玩了一会,薛元桐生怕姜宁偷偷回家,于是决定到门口守着。
她特意找了个借口,“楚楚,我先回家了。”
随后她抱起平板,悠悠然的走了。
薛楚楚握住笔,清冷脸庞划过一道涟漪,于嘴角凝结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甜美笑容。
……
薛元桐搬了马扎,往门口一坐,自我感觉是古代的镇守大将,阻挡一切来犯。
她心里下定主意,等姜宁回来,给他点颜色尝尝。
她本想把给姜宁留的晚饭全吃光。
又觉得他太可怜了,没忍心。
河坝的柏油路上,姜宁骑山地车,不时路过散步的大爷大妈。
姜宁给双胞胎送回家后,为了以绝后患,又飞到她们堂哥住的地方,把那个爱赌的,没人性的堂哥,打成了白痴,才往家里赶。
今晚的薛元桐表现的很安静,但以姜宁对她的了解,她必然该抱怨。
为了防止她这那,姜宁决定提前占据道德制高点。
他伸出手,往脸上抹了一下。
薛元桐玩游戏时,耳朵竖起,一听到熟悉的山地车声,立刻认出了来人是谁。
没错,就是姜宁。
她明明认出姜宁,却根本没抬头,继续低头玩游戏。
直到姜宁走到面前,喊了一句,薛元桐毫不在意的:
“回家啦?”
她骄傲的昂起头,准备给他点脸色,谁知,薛元桐一下惊呆了。
姜宁消瘦的面孔略显苍白,染上了许多倦色,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
薛元桐的印象中,他总是挂着温和的笑。
“抱歉,今太累了。”姜宁嗓音低沉沙哑,掺有浓浓的疲惫。
薛元桐那点计较的心思,彻底飘飞不见,她张着嘴,慌忙关心:
“姜宁,你怎么了?”
她从没见过姜宁现在这样子,短时间内,居然不知如何安慰他。
“晚上没吃饭吗?”她拉起姜宁的手腕,带他到厨房,把他放到板凳坐好。
又跑到灶台,揭开土锅锅盖,蒸盘放了两盘菜,一盘是中午剩的爆炒牛肚,一盘是清炒毛豆,还有三个大馍。
她把菜督桌上,再揭掉蒸盘,锅里是温热的绿豆汤。
她盛了一大碗,督他面前,还给他拿了筷子。
然后坐在他对面,乖巧的看他吃饭。
姜宁被这么一顿伺候,反倒内疚了,他是不是装的太过分了?
既然扯了谎,姜宁只能继续演下去,他喝了两口绿豆汤,又吃零菜,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薛元桐脸的忧虑减轻了些。
姜宁叹了口气,道:“今出门太忙了,忘了给你选礼物,只有这个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粉红的桃子,他在虎栖山摘得灵桃。
薛元桐没像以往那般接桃子,她静静端坐,乌黑眼睛掩映着柔静的水波,她鸣翠的嗓音响起,特别认真:
“不用带礼物的,你能好好回家…就是最好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