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出去传话时,正碰见立在殿外的贺松宁。
贺松宁叫住了他:“陛下还在里头与宣王妃说话?”
内侍点头:“是。”
贺松宁目送着他走远,不一会儿就又眼看着他把董贤妃、七皇子带了过来。
董贤妃这人贺松宁是见过的。
七皇子却还是头一回……
他穿着青色的衣袍,上面绣的是花鸟虫鱼。没有多少皇子的气度,倒更像个小秀才。
他规规矩矩地走在董贤妃的身旁,目不斜视,甚至对贺松宁这么大个站在外头的人,都丝毫不感兴趣。
“薛公子,这是贤妃娘娘和七皇子殿下。”
贺松宁听见宫人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是在提醒他要向他们行礼。
贺松宁脑中瞬间蔓延开了一股酸胀的痛楚,他扯动嘴角,露出了笑容。
然后朝他们行了行礼。
“薛公子?”董贤妃好奇出声,“是宣王妃那个薛吗?”
“是,清茵是我妹妹。”贺松宁点头道。
董贤妃脸上的亲近之色顿时浓了一分,她惊讶道:“难不成是宣王妃特地让薛公子在此地等候?”
董贤妃话一出,就发觉到宫人神色尴尬了起来。
不对。
说错话了。
董贤妃心头微沉。
但贺松宁却笑了下,避而不答道:“嗯,贤妃娘娘先请。”
董贤妃只得按住思绪,带着七皇子先往里走。
她发现那位薛公子并没有跟上来……
董贤妃心头更觉得奇怪了。
董贤妃转过弯,见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梁德帝和薛清茵。董贤妃呼吸一窒,动作都变得小心很多,也没空再想其它。
“拜见陛下。”
“拜见父皇。”七皇子也跟着出声,然后目光便被薛清茵吸引了,怔怔地多看了她两眼。
董贤妃正要出声问薛清茵的身子如何,薛清茵便先笑道:“还记得我么?”
七皇子低声道:“记得。”
梁德帝这会儿才佯装不知一般,出声问:“嗯?你何时见过你王嫂啊?”
七皇子没有看董贤妃,自己认真答道:“很早以前了,嬷嬷带着我来见母妃。路上见到了王嫂。王嫂还给我和妹妹拿了些金豆子。”
梁德帝叹道:“那倒是难得,要知道你王嫂一向是从别人兜里掏钱,岂有她掏钱给别人的道理?”
薛清茵懒散道:“父皇这话是想着我没有拿钱孝敬过父皇吗?”
“算了,你倒也给朕献过茶叶。”
董贤妃听着这般对话似家常一般,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
先前七皇子病的时候,皇帝也跟着病了,那真是吓得她魂飞魄散。如今看来,陛下半点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董贤妃犹豫了下,道:“臣妾在外头见着了王妃的兄长……”
贺松宁来了?什么时候?
薛清茵坐直了些,不由转头瞧了一眼梁德帝。
梁德帝神色平静。
皇帝这人就是狠啊……决心要试探贺松宁之后,他就让贺松宁亲眼来看一看,七皇子是如何受宠的。
他就没想过,人心经不起测试吗?
薛清茵心道反正对她来说是好事。
“嗯,他想必是来探望你。”梁德帝对薛清茵道。
薛清茵点了下头。
“将人也传进来吧。”梁德帝停顿片刻,“去将怡华也带过来,今日便作家宴了。”
怡华是九皇女的名字。
宫人闻声忙照着办去了。
董贤妃却又察觉到了不太寻常的地方……若说家宴,为何没有宣王在呢?
没一会儿工夫,贺松宁先被叫了进来,随后是九皇女。
九皇女也还记得薛清茵,一见便脆生生道:“我记得你。”
梁德帝问:“你也拿了你王嫂的金豆子?”
九皇女有些怕自己的父皇,便只怯怯点了下头。
梁德帝笑道:“可见你王嫂很是喜欢你啊。”
九皇女听了这话,面上微红,又怯生生地笑了笑。
“便坐到她身边去吧。”梁德帝道。
没等九皇女说什么,宫人已经先将凳子搬了过去。
贺松宁突地觉得有些荒唐。
薛清茵哪怕离了宣王,却也依旧和别人更像是一家人。
因为贺松宁明面上是外臣,只不过“沾”了薛清茵的光,才能混进这桌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