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谁这么倒霉?成了你们的实验品?”
腐肉沉默了很久,说:“我们自己。”
我竟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斥责她。
腐肉说:“要进行人体试验,需要经过大量的手续,进行严格的筛选,经过一层层审核,我们没时间了。所以我们只能这么做,而且我们认为这是光荣,我们是为人类做牺牲。我们预料到会失败,以为最坏的后果就是死亡,可那血液....那血液抹去了我们的自我,让我们成为这种....这种群体,这种不是个体的个体...”
这确实很像太阳王,而且他们活到今天,并未受太阳王的影响。
左梯问:“你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
腐肉说:“我和我的丈夫在一个团队,我们那时....正在争吵,我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有染,他们想要谋杀我,在那血液中动了手脚,我并没有死,可却能独力存活于群体之外。”
所以说办公室恋情应该是禁忌,是红线,一旦处理不好,整个办公室就完了。我和拉米亚算是办公室恋情吗?曾经是,可后来我不是退役经商了吗?
我是多么的明智。
腐肉继续说道:“我们....他们很快失控,成了这种低能的怪物,他们只有吃喝的本能,以及把别人同化的愿望,他们将实验室的员工一个个变成了我们,我们不断壮大,整个办公楼都成了地狱,那些药品药剂混入水池中,成了浓厚的毒液,令蟑螂和小白鼠都变异了.....”
我和左梯对视了一眼,也许他也觉得这些血液兄弟与太阳感染者颇有相似之处。
我问:“你们知道外面发生了灾难吗?”
腐肉说:“当然,可不知道多严重,我们见到与我们相似的,却更为糟糕的人类进入大楼,他们的血肉能融化和融合。”
我心中一凛,问:“太阳王?他们在哪儿?”
腐肉说:“他们离开了,放过了我们,我确实感到与他们是同类,只不过是不同的族群。”
她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子,我不知道她原先是怎样的,可现在的她,身体没有任何特征,看不出男女,只是个丑陋肥胖高大的人类,既可怜,又可悲。
她说:“我想到过要自杀,可办不到,如果我没能死去,他们立即就能找到我,设法将我纳入群体。我也想过离开,可每当我远离时,巨大的痛苦就会逼迫我返回。我们都被诅咒了,他们畸形而恶毒,一百多年来,他们不断捕捉误入办公楼的人,将他们杀害,或者融入大群,我只想结束这一切,唯有他们全都死了,我才会死。”
我问:“我乐意帮忙,可怎么才能办到?这些血液兄弟根本不知有多少。”
腐肉正想回答,却忽然将目光对准受伤的纪元士兵,她厉声问:“他们是被血液兄弟咬伤的?”
左梯问:“怎么了?”
腐肉猛然一扑,抓住一人,其余士兵以为她发疯,厉声喝阻,左梯却说:“让她查看!”
腐肉瞪大眼睛,伸出肥胖的、颤抖的手,我看见那士兵伤口处长着近乎隐形的血管,一直延伸至管道处。
她尖叫:“他们要找来了!”
蓦然间,血管膨胀,像是吸饱了血的水蛭,士兵低沉地发笑,我看见他毛发脱落,脸变得圆润而丑陋,一眨眼间,他变得肥硕健壮,不断长高。
我拔出剑,斩向那黏连的血管,腐肉说:“砍不断的!”
诚然如她所说,我这一剑像是斩中了空气,但如果他们与太阳王是近亲,拉森魃之血未必不管用。
我将黑影缠绕鱼刺枪,再度砍落,士兵的血管断开了,他发出刺耳的大吼,表情狰狞,穷凶极恶又痛苦不堪。腐肉欣然喊道:“快,快,可以杀他了!”
左梯悲叹道:“抱歉了,兄弟!”扔出雷电绳圈,将这士兵电得五内俱焚,倒地而亡。
腐肉说:“我背后,我背后也有一些,快帮我斩断。”我照之前那样做了,她似乎很疼,跪在地上,掩面哭了一小会儿,立即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
纪元士兵说:“我们就守在这里,他们只能从管道一个个下来,朗基努斯先生可以砍断他们的血管,我们各个击破。”
腐肉指了指墙壁,说:“他们可以轻易击碎这面墙。”那人嘟囔道:“他们未必有这么聪明。”
但我们不能冒险。
我说:“先逃跑,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她推开一旁的铁门,我们再度不分左右地狂奔一气,又继续攀爬排气管,到了另一处小房间,她说:“好,希望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
我问:“我总不能一根一根血管去砍,要除掉这些血液兄弟,你有什么好建议?”
腐肉指着墙边的箱子,从中取出一罐黑色药水,她连声咳嗽,说:“这是那年我的丈夫毒害我用的药剂,我只有这么多,但应该足够了。他们会定期释放洪水,那些洪水是他们的饮用水,也是用来捕捉蟑螂老鼠的,只要把这药水倒入走廊尽头的蓄水池,就能让他们与我一样解脱。那里....有许多血液兄弟把守,你们千万小心。”
我从这药剂中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转开瓶盖,又仔细嗅了嗅,我认为这里头是毒蛇之血。这让我对她的计划信心更增。
左梯问:“你是说能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腐肉说:“不可能,他们已不具备个体思维,他们的大脑已经萎缩,身躯营养过剩,这药水能很快杀死他们。”
我发现她显著地衰弱,莫名间不禁悲哀,问:“你不会也快...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