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攻陷了敌方阵地,圣徒问诺曼:“还有多久?”
诺曼说:“两个小时,也许更少!”
圣徒说道:“所有人立即撤离,之后我一人足够了。”
诺曼点头道:“不错,我们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撤离整个裂隙。可惜啊可惜,我还想见到那个朗利·海尔辛呢。”
弥尔塞问:“他?海尔辛?”
诺曼说:“这人是个传奇人物,每个剑盾会的老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如果他还活着,我倒想亲手斩掉这个背叛者。”
弥尔塞只是联想到了黑棺的海尔辛。
圣徒不希望地方的统帅出现在这儿,因为时间紧迫,他不想节外生枝。
拉米亚仍担心丈夫安危,但圣徒刚刚展示的力量让她稍稍安心,她说:“我们在外面等你,一定要回来。”
圣徒不再耽搁,从防御工事的废墟中走过,飞身进入工厂。
空气中充满硫磺的气味,随着灰尘漫天飞扬,但这工厂已经建成很久了,它规模不小,像是城镇,其中的厂房整齐明亮,排列有序。工厂中有管道、脚手架、起重机、运输车辆,都是现如今罕见的设备。
楼顶上,数枚火箭弹飞向圣徒,圣徒闪身突进,身后火光冲天,没伤着他。楼顶上的人喊:“他躲开了!”“真是怪物!”“全力扫射,用神剑弹!”
左右两侧的房屋上大约五十个士兵,刹那间,子弹狂喷,落向圣徒的落脚点,但圣徒已不在原地。
圣徒出现在一侧楼顶,纪元士兵发现了圣徒,惊恐不已,调转枪头,圣徒长枪划转,将他们全杀了。
另一侧有数个法师,他们发动束缚的咒语,试图将圣徒定住,但圣徒的念刃轻易驱散了法术,一道念刃飞过,对面的人几乎全部丧命,只有数人奄奄一息。
圣徒叹了口气,他虽被上世纪的人追认为圣人,可他知道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曾猎杀超自然生物,因为他憎恨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对这些生物毫不留情——无论是狼人、恶魔人、血族还是活尸,他将对自己命运的恨意宣泄到他们头上。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这些超自然生物也有感情,也有血泪,也会为朋友而伤心,为亲人而牺牲。
在那一刻,圣徒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这些生物,这些威胁,这些异类,曾经是人,现在是人,未来也未必会丧失人性。
圣徒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并未让人类变得更安全,而是让世界变得更混乱,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轮回,每一个无辜的异类死去,便会诞生一个更残暴的异类。
这些妖魔鬼怪源源不断地冒出,似乎一个比一个危险,一个比一个残忍,然而,他们之中却有不少完全融入了人类的社会,隐藏在社区与街道之中,即使人类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愿意接纳他们。
这些友善的人类并非背叛了同胞,而是从异类身上发现了人性,意识到异类并非异类,而是活生生的人。
于是,圣徒心慈手软,从内心深处抵触杀死任何异类,转而帮助他们,拯救他们,理解他们。
可当他见到残忍的血族将一家无辜的人类鲜血吸尽,疯狂的狼人整个儿吃掉一个小孩儿,卑鄙的活尸将善待自己的神父肢节缝合成怪物,伪善的恶魔创立的邪教让一个个家庭家破人亡时,圣徒陷入痛苦与惶恐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曾经放弃的长枪,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个例,并非所有异类都丧心病狂。
直到他因迟疑和愚善,几乎被一个血族杀死,他才打破了不杀的誓言,将那血族焚烧成灰。
那时,他险些死亡,可他见到了路西法。这最初的堕天使告诉圣徒,没有人能完美地预见未来,至少绝不可能精确无误。一个群体是善是恶,对未来会有怎样的影响?路西法也无从判断。
圣徒问:“那我该如何对待他们?我该如何对待我自己?”
路西法说:“有的天使是审判者,有的天使是复仇者,有的天使是引导者,有的天使是拯救者,有的天使是旁观者。”
圣徒问:“旁观者?如何旁观?任由事态发展,直至最后一刻吗?到那时,往往已经太迟了。”
路西法:“即使太迟又如何?通过观察,累积经验,当下一次事情失控之前,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圣徒说:“可我该如何成为旁观者?”
路西法说:“不轻易审判、不轻易憎恨、不轻易指引、不轻易拯救,注意看着,让心情平静,置身事外。即使有时动手杀戮,也无需激动;即使有时出手行善,也莫要自满。”
圣徒于是成为了世界的观察者。
他仍会杀戮异类,也仍会饶恕异类,可当他杀戮时,哪怕他的敌人手无寸铁,看起来弱不禁风,他的良心也不会受到折磨。当他饶恕时,哪怕他的敌人看起来凶残至极,十恶不赦,他也绝不会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