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师训摇摇头,“史大郎啊,你说的都对。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嗯?”
郭待封也表示不解,看着贾师训。
“傅郎君为人仗义,傅家家风也厚道,但你们考虑过没有,傅家郎君如今多大年纪?”
史万年和郭待封被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然后就听见贾师训继续说道。
“傅郎君还不到二十岁,若他此时是国公的年纪,那我们可能就要飞黄腾达了。”
史万年还是一头雾水,郭待封却是听明白了些。
“你的意思是,郎君年纪太轻,朝廷定会闲置他一段时间,而等他能走上朝廷的时候,我们这些人都等不及了?”
贾师训这次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史万年愣了一下,然后干了一碗是三勒浆后大笑道:“管他许多呢,咱们这等从军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什么地方了,有个大将军就当个念想吧。”
其他两人见史万年如此豁达,也被他感染到了,也都一起笑了端酒而干,豪气自生。
傅津川回了帅府,傅懋修已经套上须袋开始用餐了,他吃饭很慢,以往在上京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有宰相气度。
不过那时候的“宰相气度”自然是带有讽刺含义的。
毕竟一个武将勋贵,虽然仪表不俗,但夸你有宰相气度,那不是说此人徒有其表?
不过现在傅懋修回了京城,再说一声“宰相气度”那就肯定是褒义了,毕竟他现在是尚书令,虽然没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实权,但也算名义上的宰相了。
在朝廷排位上,肯定在四个宰相的前面。
“阿耶。”
“嗯,坐下用饭吧。”
“诺。”
傅津川一上桌,就直接抄起一只烤羊腿吃了起来,看他吃饭的样子,傅懋修总是觉得很满足。
“说道排兵布阵啊,行军推进,决机两阵这些事呢,你自幼是你祖父亲自教的,又在战场历练过,还打出过白亭大捷这种神仙仗,比你阿耶我强,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但还是有事要嘱咐你几句。”
傅津川一边吃一边道:“阿耶你说,我听着呢。”
“嗯,你吃你的,我这就随便说几句,这第一呢是两军对敌,不要老是亲自上阵冲杀,你现在也是一军主将,要保存己身,你还不到二十,还没成婚呢,日子还长呢,不要老想着拼命,到了危机时刻,就算把大军都丢了,也得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还得全须全尾的...”
“第二啊是过犹不及,这一仗不要想着跟薛琮争功,你这次大战只要建功,就算是个参赞军机之功,一个侯爵也能拿到手,日后在上京城也足以顶门立户,这也是我为什么让薛琮为主将的原因。若是这仗败了,也自然是薛琮的事。我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风险也当然他自己当着。”
傅津川点点头,然后问道:“阿耶,薛琮算不算是投靠您了?”
傅懋修笑了笑,“算是也不是。如果他有本事,搞得定朝廷上下,那自然用不着看我傅家的脸色行事,若是他摆不平,日后无论他立了什么功劳,都得唯我傅家马首是瞻。而且别看他是主攻,能拿一个伯爵就算不错了,这还得看我抬举他。”
傅津川听到阿耶这番话也是有些明悟,灭国之战虽然听着提气,灭国之功也是军功之首,但是风险也不小。
所以阿耶直接就让薛琮作为主帅,自己单率一路偏师,如果薛琮真的能赢了,自己这一路策应之功绝对会“非常重要”。
但如果薛琮没成事,或者败了,傅津川这一路也只是偏师,造饭用的行军大锅也甩不过来。
而薛琮呢,很明显,他必然是清楚这一切的。
成功了皆大欢喜,傅懋修居中调度,傅津川有偏师策应,他薛琮更是能拿灭国首功,封爵拜将不在话下。
若不成则薛琮负战败之责,因为他是主将。傅家父子却可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如此,他仍旧要对傅懋修感恩戴德,因为这机会是傅懋修给他的。
不然就凭他在朝廷的人脉,凭什么能落在他头上?
是沙洲都督陈守圭不会打仗,还是凉州都督同知韩匡嗣不会用兵?别忘了还有一个当朝名将的节度副使张仁愿。
不过是因为他们在朝廷上各有举主,而薛琮除了他父亲做过老国公傅巽的副将以外,在朝中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靠山,两家有一些香火情。
武威军使这个位置,已经是薛琮凭借父荫能走到的极限了。在往上就不是单靠军功能决定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背靠傅家这棵现成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