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渺怎肯,右手一抬,就要拔剑,那乞丐慌忙抢上前来,伸手按住剑柄,附嘴在任飘渺耳边小声道:“不可冲动,他若真是当年的那个丁修,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罢手吧。”
任飘渺一脸愤然,毫不犹豫的回绝道:“师门大仇,岂可不报?便是不敌我也要与他一战。”
那乞丐叹道:“此间如此多的无辜之人,你若与他动手,惹得他杀心大起,岂不是害了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听我一句劝,还是罢手吧。”
任飘渺闻言,脸上神色,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犹豫,丁修功力何其之高,早已将两人的话听在耳边,口中道:“任飘渺是吧,你若想与我动手,明天却也不迟。”
“哼!”
回应他的,是任飘渺口中的一声冷哼:“任某明日必要领教阁下风中捉刀的绝技!”当下转回自己的位置,抓起酒杯,自斟自饮,接连灌了三五杯方才作罢。
厉飞虹此时却是不敢出声了,丁修之名,他虽然没有听过,可秋水浮萍任飘渺,却是近一年来,江湖上风头最盛的顶尖剑者,江湖传言,他曾与兵器谱上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有过交手,最终两人是以平手收场。
连这样一位当世绝顶的顶尖剑客,都对丁修如此忌惮,更何况是他?厉飞虹五人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生恐惹了丁修出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那乞丐,依旧是嘻嘻哈哈,自己凑到了丁修的桌上,口中道:“敢问丁大侠时隔十年再出江湖,所谓何事啊?”
这时候,厉飞虹五人方才小心翼翼的凑到先前那乞丐的桌子上,温声和气的唤了店小二燕小六过来,要了些酒菜,闷头吃喝,却是不敢有半分声色,就连先前拍在丁修桌上的那柄长刀也不敢要回。
李寻欢与林诗音两人见状,不免惊诧,难不成与他们同行多日的丁修,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这厢里疑惑不解,丁修已笑着看向那乞丐:“看样子,你似乎也听说过我的名字,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敢坐到我身边来,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那乞丐嘿嘿道:“十年前,江湖上谁不知道丁大侠好钱好酒好美色,但我一没钱,二没相貌,三是孤家寡人一个,死活也没什么两样,何惧之有?”
丁修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禁赞道:“旁的不说,但凭这份胆色,你已经胜过了大半的江湖名宿,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免贵姓胡,名曰不归。”
那乞丐自报姓名,李寻欢登时吃了一惊,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胡疯子!却见胡不归报了姓名后,又向丁修追问道:“我已答了你的问题,可我的问题,你还未回答我呢?”
丁修却似早已猜到胡不归的身份,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当即应声回道:“我听说百晓生排了个兵器谱,所以想要与谱上留名者较量一番,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胡不归闻言一愣,正要回话,却不曾想,就在这时,夜风之中夹着一缕弦音,绵绵送来,但听初韵舒缓,清高雅旷,众人如处山限水畔,眼前仿佛矮山陌远,细水流长;忽而弦音又矮,呢呢啾啾,起伏难定,似空山人语,遥相问答,似喜还乐,怡然自得。
然而,正当众人渐人忘情之境,琴声铮然拔起,变得激烈轩昂,如壮士拔剑,将军披甲,万蹄杂沓,山呼海应般扑面而来,霎时间,众人如处铁血战场,四面风声萧萧,刀枪齐鸣,一起一落,撼人魂魄。
不料弹到至为高昂处,弦声忽又低沉,如江水呜咽,败马哀鸣,远方夕阳斜堕,天地如血,于肃杀之中更添凄凉,这一轮琴声如流水般泻过,渐弹渐缓,终又变为明快清扬,似于宛转江流中托起一团冰轮,月光如霰,朗照花林,低回流转不绝!
丁修陡然一怔,眉头忍不住轻轻蹙起。那任飘渺却是神色大喜,连忙放声长啸,高声道:“可是师妹到了么,还不进来一叙!”
话音才落,但见门口处,一个年约二八芳华的貌美女子莲步轻移,步上楼来,来人一袭素雅衣衫,怀中抱着一方古琴,娇躯之后,斜背着一柄纤细长剑,轻轻颤抖,嗡鸣不休,美目流转芳华,落在任飘渺身上,笑道:“原来是师兄在此,难怪我的潮汐瑰瑕早在数里之外便开始示警。”
任飘渺扫过丁修一眼,口中朗声回道:“师妹来的正好,此间有一人,乃是我们的大仇人,明日一早,我们便联手为师父报仇。”
素衣女子闻言,脸上神色陡然一凛,笑意消失不见,轻咬嘴唇,道:“师兄可是在开玩笑?”
“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任飘渺二话不说,当即伸手一指丁修,口中沉声道:“师妹且看,他便是害了咱们师父的那个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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