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卡罗夫说出了韩江心里最担心的事,“会不会是我们的那伙‘老朋友’?”
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和徐仁宇心里一颤,韩江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不论是哪种可能,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我看了那个可乐瓶,应该就是不久前丢弃的,如果只是普通游客和驴友所弃,那说明这里并不是人迹罕至,不符合我们对黑头石室的判断;如果是那伙黑衣人丢弃的,那更是万分险恶!最坏的可能,那伙人也许已经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
“如果那伙人拿到了第二块玉插屏,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唐风失望地喘着粗气说道。
“按我原来的设想,我们得到了大喇嘛的指点,又有阿尼玛卿地区的地质资料,还有其它便利的条件,应该比我们的对手更有优势,可是现在我心里也没底了……”韩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不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还是到这条峡谷里看看吧。”马卡罗夫提议。
韩江无奈地点点头,然后用望远镜看了谷里的景物,没有看见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韩江放下望远镜,对徐仁宇和马卡罗夫吩咐道:“这次,你们俩就留在车上,我和唐风下去看看就行了。”
“为什么?”马卡罗夫不解。
“因为那伙黑衣人随时可能出现,明白了吗?你们俩的任务是保护好车和装备,如果我们没了车和装备,就等着被冻死、困死在山里吧!”韩江说话的同时,雪越下越大了。
8
马卡罗夫和徐仁宇留下看守车和装备,唐风和韩江则冒着风雪向峡谷里走去,在这高海拔地区,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时艰难许多,因为那个不该出现的可乐瓶,韩江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两人艰难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到了峡谷尽头那条巨大的冰川下,唐风面对这壮丽的冰川,无言以对,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太震撼了,太美了!”
韩江拉拉他的衣袖,失望地说:“快走吧,这里不可能再有什么发现了。”
但唐风却不为所动,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韩江喊道:“你要干什么?这里的冰川很不稳定,小心雪崩!”
可唐风就像没听到韩江的警告,继续向冰川的巨大冰舌处走去,韩江在后面怒道:“我命令你回来!”
唐风这次停住了脚步,韩江又喊了一声“快回来!”,可韩江话音未落,唐风却冲他喊道:“你看,这里有个洞!”
韩江猛然一惊!洞?难道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黑头石室?他顾不得什么雪崩,紧跑两步,来到唐风身后,可就在此时,唐风却突然向后急退了两步,正撞在韩江的身上,韩江觉着唐风有点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
唐风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岩壁上的那个洞口,韩江顺着唐风的手臂看见,在紧邻谷底的一大块黑色岩石上,果然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可是——可是这个黑漆漆的洞口内,却隐隐约约闪出了两道绿光……
“是狼!”韩江惊出一身冷汗。
“雪狼!这是真正的雪狼!”唐风嘴里喃喃自语道。
韩江和唐风同时后退了两步,洞里的那两道绿光越来越清晰了,韩江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这是一匹怀孕的母狼,这附近应该还有其它的狼!”
韩江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嚎,母狼毫不畏惧,盯着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忽然引颈嚎叫,像是在和不远处的狼群遥相呼应。
“我们跑吧?”唐风清醒过来,提议道。
“不!我们不能跑,要慢慢地向后撤。”韩江极力保持着镇定。
“你说这个洞会是黑头石室吗?”唐风问韩江。
“这要问你,你是专家!”
“专家?我也没见过什么黑头石室啊?”唐风的话语明显颤抖起来。
“我看不像!这个洞很小,和传说中的黑头石室不符啊!”
“是啊!传说中,没藏氏全族人在黑头石室中躲过了暴风雨,可见黑头石室应该有比较大的空间。”唐风用他仅剩的那点理智判断道。
韩江点点头,又道:“还是想想我们怎么撤吧?”
“你不是有枪吗?”唐风提醒道。
韩江这才想起自己带的枪,他摸了一下身上的枪,是啊!有枪,应该可以对付这一只怀孕的母狼,可是那随时可能出现的狼群,让韩江放弃了开枪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枪。
天空被大块的乌云覆盖,雪越下越大,韩江和唐风慢慢地后退,慢慢地远离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远离了壮丽的冰川,当退到已经看不到那匹母狼的地方,两人转身,快速向垭口上的“切诺基”奔去。
9
顾不上眩晕,顾不得滑倒,顾不得高山反应,唐风和韩江都很清楚,他们要赶在狼群出现之前,离开这里,两人连滚带爬地总算回到了垭口上,“切诺基”中的马卡罗夫和徐仁宇见两人如此狼狈,不知他们在峡谷内看到了什么,赶忙将两人扶进车,关切地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唐风已经被高山反应折磨得说不出话来,韩江也是断断续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狼……狼!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快离开这儿吧!”
“难道就是夜里我们听到的狼嚎?”徐仁宇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发动“切诺基”,一个漂亮的倒车,调转车头,可就在徐仁宇刚要把油门踩到最大,准备飞奔出去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徐仁宇趴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就在他们面前,垭口下面,来时的坡道上,漫天大雪中,一匹孤独的雪狼伫立在车前!
车里的人都怔住了,这是一匹漂亮的狼,雪花已经将它打扮成了银白色,和他身上的皮毛浑然一体,它挡住了“切诺基”的去路,抬起骄傲的头颅,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一声骇人的嚎叫。
唐风听到这声嚎叫,浑身一颤,这是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连绵的雪山下,漫天的大雪中,这匹孤零零的雪狼傲然独立,伫立在山坡上,“它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唐风喃喃道。
“因为我们侵犯了它的领地!它是这里的王!”马卡罗夫忽然解释道。
不论马卡罗夫的解释是否正确,但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匹雪狼对他们的敌意。
狼和“切诺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匹狼与四个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空中飘下的雪花已经渐渐覆盖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再不走,我可辩不出来时的路了!”徐仁宇提醒众人。
“你说怎么办?”韩江反问徐仁宇。
“撞过去!”徐仁宇道。
大家对徐仁宇的主意心里没底,谁也无法估计撞过去的后果!
“让我来!”说着唐风和徐仁宇交换了座位,坐到驾驶座上,他紧盯前方,握紧方向盘,发动了车,唐风缓缓地将车向后倒了一段,二十秒钟后,唐风猛地一踩油门,直向坡道上的那匹雪狼驶去,车速越来越快,“切诺基”的前大灯发出了强光,鸣笛,再加速,可对面的那匹狼却毫不畏惧,一动不动,直视前方飞驰而来的车。
就在其他三人以为唐风要撞上狼时,唐风突然猛踩刹车,又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切诺基”稳稳地停在了雪狼的前方,只差两米,“切诺基”就要撞上那头雪狼!
两米!车和狼再次陷入了对峙,这是更近的对峙,雪狼双眼发出两道绿光,和“切诺基”前大灯发出的强光,互相直射着对方,车和狼就这样相持了五分钟,最后“切诺基”熄灭了前大灯,败下阵来!
唐风无奈地开始倒车,徐仁宇略带轻蔑地反问唐风,“你怎么不撞过去?”
“因为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只是客人,哪有客人……”
唐风还没说完,徐仁宇便打断了他的话:“好!好!你就当你的客人吧,我看你怎么过去?”
唐风没再搭理徐仁宇,他一边倒车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当他将车停住时,韩江凑到唐风旁边,指了一下坡道右边的山坡,唐风马上心领神会,对马卡罗夫和徐仁宇嘱咐道:“你们坐好,我们就要过去了!”
说罢,唐风猛踩油门,再次从坡道上向那匹狼冲了过去,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以为唐风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撞挡住去路的雪狼,可就在“切诺基”接近那匹狼时,唐风猛打方向盘,冲上了坡道旁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山坡,山坡与地面呈45度斜角,“切诺基”车身几乎倾斜过来,完全靠左侧的两个车轮在滑行。
“切诺基”绕过了坡道上的那匹狼,唐风再打方向,将车驶回到坡道上,这一系列动作,全在不到半分钟中完成,车厢内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而坡道上那头雪狼,却敏捷地转过了身,当车里的人朝后望去时,看见那匹狼仰头朝天,再次发出了那熟悉而又骇人的嚎叫。
唐风稍稍减慢了车速,从坡道上下来,向来时的峡谷驶去,他一直在后视镜里,注视着还伫立在风雪中的那匹雪狼,直到雪狼消失在后视镜中……
10
“但愿不要再碰到狼!”唐风舒了一口气道。
“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只要我们还在这山里,我们碰到狼的可能性就很大,因为狼不是独居动物,他们至少会是一群。”马卡罗夫告诫道。
“是啊!我们夜里听到的狼嚎,肯定不止两匹狼,但是这里怎么就单单碰到两匹狼呢?其它的狼呢?”徐仁宇狐疑道。
“也许这只是两匹离群的孤狼,真正的狼群,我们还没遇到!”韩江推测说。
韩江的话让大家不寒而栗,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遇到这些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枪有车,装备精良,为什么还会如此惧怕这些狼?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韩江瞥见唐风若有所思的样子,打破了沉默问唐风:“小学究在想什么呢?害怕了?”
“害怕?不!不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唐风答道。
“一个人?谁?不会是梁媛吧?”韩江故意打趣道,想缓解一下车里紧张的气氛。
但唐风却严肃地说道:“我刚才看见那匹狼,忽然想到了元昊!”
“元昊?西夏的开国皇帝!你怎么忽然想到了他?”韩江颇感诧异。
唐风解释道:“因为野史上曾经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元昊的母亲卫慕氏是党项豪酋卫慕家族的千金,她先嫁给了元昊的父亲拓跋德明,婚后不久,她便生下了元昊,当时,党项人是在德明的父亲西平王拓跋继迁率领下,实力还很弱小,卫慕氏生下元昊后,党项人便遭到吐蕃人的攻击,那次吐蕃人的攻击对党项人打击很大,拓跋家族全被打散,继迁和德明领着族人好不容易冲出吐蕃人的重围,却发现卫慕氏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元昊都不见了。”
“不见了?后来呢?”马卡罗夫发觉他现在对中国的历史,特别是西夏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
“在混战中,卫慕氏被吐蕃人抢去,吐蕃大酋长看上了卫慕氏的美貌,于是纳卫慕氏为他的王后,卫慕氏一个柔弱女子无力反抗,便又成了吐蕃人的王后,后来还为吐蕃大酋长生了一个儿子。”
“真是神奇,这个卫慕氏既做了党项人的王后,又做了吐蕃人的王后。”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并不奇怪,欧亚大陆上的游牧民族,在早期大都有抢婚的习俗,成吉思汗的皇后孛儿帖不也是被蔑儿乞人抢走,生下了成吉思汗的长子兀赤。这些民族都是狼的后代,抢亲毫不奇怪。”唐风解释道。
“那元昊呢?”马卡罗夫问。
“元昊当时还是襁褓之中的孩子,混战中,他被弃荒野,他的祖父继迁,父亲德明,收拾残部回到原来的营地,可却怎么也寻不见小元昊,所有人都以为元昊已经死了,但是元昊并没死,他被狼给救了!”
“被狼救了?”马卡罗夫满脸惊异。
“是的,狼发现了这个孩子,不知是何缘故,狼非但没有吃掉元昊,反而救了他,就像你们西方古老传说中的‘狼人’一样,元昊是喝了狼奶,才没有饿死,只不过他后来没有变成狼人,而是又回到了党项人中,这个鹰狼不食,喝狼奶长大的元昊,长大后便成了威震朔漠的一代雄主。因此,当时很多人都相信,元昊身体内流淌着狼的血液,这既给了他坚韧不拔的品质,也造就了他日后残暴的性格,元昊后来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卫慕氏,诛灭了为西夏建立立下赫赫大功的野利家族,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皇后野利氏,所以,每当有人诅咒元昊时,就会说他不是人,是一头凶狠的狼!而当这些话传到元昊耳朵里时,他身上的狼性便会被空前的激发出来。”
“听你这么说,再结合历史记载中的元昊形象,我觉得这位西夏王朝的开国皇帝,就是狼的化身,他的身上有许多狼的特性。”马卡罗夫说道。
徐仁宇想了想,也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元昊确实是喝了狼奶才活下来的,中国历史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皇帝、君主,喝狼奶长大的恐怕只有元昊一人吧!”
“不错!只有元昊一人,我观党项人的历史,在元昊之前,常常被其它部族欺辱,吐蕃、回鹘、契丹等等,无不想在党项人身上割一刀,包括唐朝,宋朝,也想让党项人称臣纳贡。但是,元昊改变了这一切,他不但消灭了回鹘,赶走了吐蕃,还和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宋朝,契丹分庭抗礼,如果说元昊之前的党项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那元昊之后的党项人就不再是羊,而是一群狼了!”唐风说道。
“按你这么说,是元昊赋予了党项人狼的精神!”韩江笑道。
唐风点点头,忽然打断众人,说道:“你们坐好,我要超条近路,早点走出这峡谷。”说完,“切诺基”径直冲上了峡谷旁的一个山坡。
11
“切诺基”翻过了两道不高的山,这才停止了剧烈的颠簸,韩江问唐风:“你走的这条路对吗?”
唐风看了看GPS和电子罗盘,肯定道:“你们放心,路不会错的!你们还是多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不管他什么狼性不狼性的,我们首要的目标是尽快找到黑头石室,找到第二块玉插屏!”
韩江看着地图,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寄希望最大的A区和B区都没有发现黑头石室,看来我们又要重新开始了。”
“会不会本来这一切就是一个传说?”徐仁宇疑惑地说。
“不!这不可能,这是没藏家族世代保守的秘密,他们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生命,所以不会错的!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古老的传说并不是传说,而是历史,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唐风反驳了徐仁宇的疑问。
“不仅仅是没有理由怀疑,而是不能,也不准怀疑,因为这会动摇我们的决心,这是我决不能允许的。”韩江的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疑问。
唐风一边驾车一边思考着,嘴里喃喃自语道:“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呢?”
“也许我们一开始的推论就错了。”韩江忽然说道。
“错了?”大家不明白韩江的话,都用疑惑地目光盯着韩江。
韩江解释道:“唐风,你和罗教授一致认为黑头石室应该在阿尼玛卿雪山的地势相对低矮的东部,你想过这个推断有没有问题呢?”
唐风猛然醒悟,“你是说……我和罗教授都推断错了,黑头石室并不在阿尼玛卿雪山东部,而是在阿尼玛卿雪山地势高峻的西部地区?”
“我没说你和罗教授推断错了,我只是说可能,有这种可能。”韩江道。
“现在想来完全有这种可能!”唐风肯定了韩江的推测,但很快他又陷入了疑惑,“可是……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党项人会翻越阿尼玛卿雪山西部那高耸险峻的雪山?”
“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除了蒙古人的追杀,他们还可能遭受了当地部族的攻击,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马卡罗夫推测道。
“什么可能都有,我们现在需要再跟总部联系,让总部将阿尼玛卿雪山西部详细的地质资料传给我们研究。”韩江说道。
唐风听了韩江的话,点点头,道:“不错!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所以刚才我没有继续沿峡谷返回原路。”
韩江马上明白了唐风的意图,接道:“所以你现在越出峡谷,继续向西行驶,你的目标是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玛沁县大武镇。”
“嗯!我的想法是到大武,先休整一下,同时联系总部,重新研究所有关于阿尼玛卿雪山的地质资料,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唐风说完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赞同,唐风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但是,要快!”说完,唐风加快车速,向大武全速前进。
天黑之时,“切诺基”缓缓驶进了大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