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路上,三人避开高速、国道,专走小道,颇费了一番周折,三天后,终于来到了巴丹吉林沙漠中的额济纳旗,这是他们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城镇了。
韩江坐在车里观察着,唐风捅捅他,“下车啊!我都快憋死了。”
韩江没搭话,继续观察着车窗外的动静,突然,一辆白色的“切诺基”从公路那头驰过,韩江赶忙俯下身去,直到那辆切诺基走远,韩江才重新钻出来。
“怎么了?你认识那车?”唐风疑惑地问。
“不,应该没见过。”韩江道。
“没见过?没见过你怎么怂成这样?”唐风不解。
“小心为妙,赵永他们经常变换车外形的,更何况将军的人已经早我们到了。”韩江说话时,依旧注视着窗外。
“他们早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唐风和梁媛也紧张起来,朝窗外望去。
韩江倒笑了,“你们能看出什么来,要动脑子,不是看出来,而是分析出来的,我们这边已经浪费了半个多月时间,将军可不会等我们。额济纳旗是进入沙漠的最后一个比较大的城镇,他们一定会来这里。”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些紧张了,这次咱们人又少,装备又差,没有后方支援,而却要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唐风开始担忧起来。
“是啊,要是叶莲娜和老马在就能减轻我们一些压力。”韩江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会儿想起了老马和叶莲娜他们了,我就叫你联系他们,你却怎么都不肯!”唐风不满地说。
“我不联系他们,既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此话怎讲?”梁媛问道。
“联系他们,可能会暴露我们;而且让他们参与进来,也会让他们置身险地,老马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有……”韩江没有再说下去,唐风和梁媛已经明白了韩江的意思。
“要是有枪就好了!”短暂的沉寂后,梁媛忽然说道。
“对啊!这次咱们连枪都没有。”唐风也忧心冲冲地说。
韩江皱着眉头,道:“没有枪对我确实很不方便,不过,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只要是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我都可以用来对付敌人。”
说着,韩江拔出了一把匕首,“这就是咱们现在唯一还像点样子的武器。”
“就凭这?”唐风无奈地摇摇头。
“将军的人可都是装备精良的亡命之徒!”梁媛也道。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们俩下去,在这里买好所要需要的东西,要带足水,还有修车的工具,备胎,汽油……唐风你自己看着办,要是这破车在沙漠里抛锚了,修车的活就是你的了。”韩江吩咐道。
“凭什么修车都是我的活?”唐风不满地嚷道。
“呵呵,因为这七彩悍驴是你弄来的,你可得伺候好它!”韩江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2
唐风无奈地摇摇头,和梁媛下车在额济纳旗的商店里备齐了所有装备和食品。唐风和梁媛重新回到车上,三人合击一番,决计找个偏远一点的旅店先住下,养精蓄锐,明天天亮之前出发。
于是,三人来到额济纳旗城外公路边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住下,天气渐渐热了,这是来巴丹吉林沙漠旅行探险的时节,不过,这间小旅馆里却没有一个旅客,旅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胡子拉碴,一口陕西方言,当唐风问他怎么没有旅客时,老板大声回道:“我这里条件不行啊,开车的再往前走点,都进额济纳旗去住店了。”
“哦!”唐风似有所悟。
老板忽然又接着说道:“不过昨天倒是有两个男人在我这儿住了一晚。”
“两个男人?什么模样?”
“说不好,一个四十来岁,戴眼镜,另一个年轻一些,很壮实!”
“他们走了吗?”
“今天一大早,天没亮就走了。”
旅馆老板的话让唐风警觉起来,他马上又问道:“他们往哪儿走了?”
“他们跟你们一样,开着一辆越野车,我看好像是往沙漠里去了。”旅馆老板说着还用手指了指门外,唐风看见,公路对面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他们就是从这儿进的沙漠?”
“不!虽然沙漠看上去哪儿都能走,其实不然,如果不想遭遇什么意外的话,最好按照一定的线路走,毕竟这些路线都是前人走过的。”老板语重心长地说。
唐风点点头,“看来您知道从哪儿进入沙漠?”
“那是,我在这儿呆了十多年,当然知道怎么走,看你们这样子也是要进沙漠吧!”
唐风看看坐在角落里的韩江,韩江一言不发,也没给唐风任何暗示,这时,梁媛迫不及待地说道:“是啊,我们是要进沙漠,您知道去九里堡从哪儿走更近些吗?”
梁媛不但承认了他们要进沙漠,连要去的地方也说了出来,唐风瞪了梁媛一眼,梁媛只当没看见,旅馆老板看看梁媛,露出一口黄牙,笑了,“姑娘,我一猜你们就是要进沙漠,想去九里堡吧,你们过来看。”
说着,旅馆老板领着梁媛走到旅馆门口,唐风和韩江也跟了出来,老板抬手一指额济纳旗县城方向,道:“从这儿往前一公里,就是进县城之前,你们会在公路旁看见一个路碑,从那路碑下公路,你们就会看到在戈壁滩上被车长年压出来的一条路,顺着那条砂石路往前开大约三公里,前面会出现一个敖包,那是所有进沙漠的人必经的地方,当地的土尔扈特人认为这片大漠是有神灵护佑的,所以你们最好在敖包前拜一拜,我这里有白色的哈达,你们最好一人给敖包献上一条。”
这时,旅馆老板从门后扯出了三条洁白的哈达,梁媛大概第一次见到哈达,兴奋地扯过哈达,做双手合十状。
“这哈达要钱吗?”唐风问了一句。
“不贵,三十一条。”说着,老板在唐风面前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
“奸商,一条白绸子要三十!”唐风心里暗暗骂道。
唐风无奈,刚想掏钱把这三条哈达买下,梁媛倒先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慷慨地说道:“不用找了。”
唐风心说这有钱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时,梁媛又问道:“那过了敖包呢?”
“过了敖包,会有两条路,一条在敖包西南面,那是通往胡杨林的,也是大部分游客走的路,另一条在敖包的西北方向,就是你们要去的九里堡。”旅馆老板介绍道。
“西北方向!这正与古地图和米沙的路线图相吻合。”唐风想着,心里有了一些底。他急切地想了解更多的关于这条神秘线路上的一切,可是又对面前这个旅馆老板不够放心。
3
就在唐风犹豫之时,梁媛继续开问,“老板,看你对这一带挺熟,你去过九里堡吗?”
“九里堡……几年前我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很荒凉,所以也没什么游客到那里去。”旅馆老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梁媛惊道。
“那为什么叫九里堡呢?听名字应该有座城堡啊!”唐风也很吃惊。
旅馆老板又露出了满口黄牙,“城堡?那其实是一个汉代的烽燧,早就荒芜多年了,只是烽燧还屹立在戈壁滩上,给过往的人提供了一个地标,所以这儿的人就一直这么叫下来。”
“汉代烽燧?!”唐风不无失望,但他还不死心,追问道:“那里有水吗?”
“水?”旅馆老板轻轻哼了一声,“进了这沙漠戈壁,你还想要水?我告诉你们,我这儿是你们进入沙漠前最后的补给站,需要水,我可以卖给你们。”
“不!我们已经带了水。”唐风回绝了老板。
旅馆老板似乎很失望,这就要回屋去,梁媛反应倒很快,一把拉住老板,“老板,不就是水吗?我买,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梁媛最后以二十五元一瓶的价钱从旅馆老板那里买了两瓶唐风从未听过牌子的瓶装矿泉水,唐风暗暗骂道,“这奸商,看起来面相忠厚,这么一会儿,赚了我们一百多了!他是看出梁媛是有钱人来了,准备狠狠宰一刀。”
梁媛倒不以为然,“老板,那你知道九里堡以前有水吗?”
“以前?”
“嗯,比如几十年前,或者古代。”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从我到这里来就没听说过九里堡有水!我去九里堡时,那儿全是黄沙,根本看不出曾经有水泡子或者是井的样子。”
“那你听说过狼洼吗?”
“狼洼?这个名字好像听人提到过,但我从来没去过,也就不知道那儿的情况了。”
“千户镇呢?”
“这个,我连听都没听过了。”旅馆老板茫然地摇摇头。
“那月儿泉呢?”梁媛也不请示韩江、唐风,一口气把她知道的几个地名全报了出来,气得唐风直向她挤眼。
“月儿泉?”旅馆老板似乎极力在回想什么,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这个月儿泉我好像听人说起过,有人去过那里,并说那里有水。”
“真的!是泉水?”梁媛兴奋起来。
“我也只是听说,到底那儿有没有水我也不清楚。”
梁媛看看唐风,旅馆老板的话一下把唐风的思绪给搅乱了,月儿泉真的有泉水?这与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符,如果月儿泉真的有泉水,那么,月儿泉就绝不可能是当年科考队最后出事的地方,或许是米沙真的记不起月儿泉再往下去的路线了?或许科考队曾经经过月儿泉,又往下走了很远?
4
短暂的沉默后,唐风依然没有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绪,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江忽然问道:“老板,那两个住你店的男人是朝哪儿走的?”
旅馆老板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扭头去看韩江,韩江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旅馆老板似乎对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感到不安,怔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他们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也向我打听过路。”
“打听过九里堡?”韩江抬起了头,盯着旅馆老板。
“嗯,不过他们没问那么多,只问了九里堡。”
“哦!他们说去九里堡干什么吗?”
“没,他们没说。”
“最近你注意到额济纳旗来了什么人?”
“人,这儿每天人来人往,人多了。”
“我是说比较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旅馆老板摇摇头,随即露出满口黄牙,笑道:“要说奇怪的人,你们几个就挺奇怪的,问那么多,很少有人走西北方向那条路的,更别说去狼洼了,我在这儿十几年了,往西北方向去的人,顶多走到九里堡去看看那个汉代烽燧,然后就都掉头回来了,从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去,恐怕根本就没有路了。”
“为什么没人再往西北方向走?”韩江问。
“因为那条路很危险,没有水源,沙尘暴时常光顾,更重要的是,那条路走下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根本走不到头。”
韩江听了旅馆老板的话,又低下头,不再做声,像是陷入了沉思。
旅馆老板还在说着,“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那里了,那里真的很危险,据当地的老人讲,沙漠深处是恶魔居住的地方,从九里堡再往西北方走下去,就是进入了恶魔的领地,从古到今,走进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再出来。”
“这么可怕?”梁媛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别瞎扯了,那你刚才怎么还说有人去过狼洼,甚至到过月儿泉,知道月儿泉有泉水呢?”唐风反驳道。
“那也都是我听这里老人说的,据那老人讲,*时,曾有一队知青进入沙漠,想在沙漠中找到水源,开垦一块绿洲,结果,二十多个年轻人进去,就再没出来,大约一个多月后,当大家都以为那些知青已经全部遇难的时候,才有一个知青奄奄一息地爬了回来,当地的牧民都很惊诧,问他没有水怎么走出来了,那知青支支吾吾地说其他人都死了,他在沙漠里面找到了水源,才走了出来。”
“就是月儿泉?!”
“嗯,是的,据那知青讲,月儿泉有泉水,不过,最后那个知青还是没有救过来,也就没有人再进去寻找那处水源。”旅馆老板越说越让众人感到恐惧。这一路难道真的会凶多吉少?
三人的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霾,韩江和梁媛正欲回房休息,突然,唐风又扭头问旅馆老板,“再向您打听一个地名,听说过黑石?”
“黑石?!”旅馆老板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唐风只好作罢,回屋抓紧时间休息。
5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三人就开着那辆七彩悍驴出发了,按照旅馆老板的指点,他们顺着公路走了一公里,果然,在路边有一个路碑,从路碑下公路,七彩悍驴驶进了沙漠戈壁。
走了一程,茫茫戈壁上明显可以看出一条被车辙碾压过的宽阔砂石路,唐风加快速度,在砂石路上一路狂奔,没多久,唐风发现地势起了变化,越往前走,地势越高,天大亮时,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敖包。
唐风将车开到敖包下,停住。三人跳下车,唐风走到敖包近前,四下望去,茫茫沙海戈壁,不见一人,唐风恭恭敬敬地给敖包献上哈达,然后说道:“看来昨天旅馆老板所言不虚。”
“纯属见钱眼开的家伙。”梁媛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