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已报,我抬手想稳一稳头上玉冠,却摸下来一只白玉簪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我猛然低头,只见自己身上被聂宿的血污红了一半的银白裙装。
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我、我为何会穿女装?
自从一万年前,我知道了那梨花神仙的事后去质问聂宿,他看着我这张同梨容一样的脸,盛怒之下将我赶出神尊府,命我再不能打扮成女子模样。我穿了一万年素袍,戴了一万年玉冠,只为了和他心中的梨花神仙做个区分。
如今、如今我为何穿着裙子?
便在这时,大殿上首,聂宿身旁堆积的梨花瓣一瞬之间忽忽扬起,攒起大片旋风、以势不可挡之姿朝我呼啸奔来。我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躲闪,只见四周景象卷起风尘、轰然崩塌,疾风厉雪化成千万副刀刃朝了我的心脏刺过来,冰凉入心,痛得我浑身扭曲——
我大呼一声,从梦中惊醒。一摸脑门,全是汗。惶惶看了四周一眼,天色灰蒙却还瞧得出是白日,可身处的这里,却是我自己的府邸大殿。
低头看到自己仍然是素袍装扮,我记得自己去聂宿府上赴酒,难不成喝醉之后就……做了这样一个梦,梦到亲手杀了聂宿?
杀死聂宿、控诉他的罪状这个场景已经在我心中上演了千万遍,可如今回想起梦中场景,却觉得仿佛被人扼住咽喉一般喘不过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死。我脑子里混沌一片,隐隐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庆幸不为我自己,而是为聂宿。没人比我更清楚,关于我到底想不想让聂宿死。
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凉风一吹,便打了几个哆嗦,我扶着额头踉跄起身,赶紧摸了一碗清茶灌下去压了压惊。
等等,我是在聂宿府上喝酒,喝醉之后我被他抱去了他的大殿,如今我为何在我自己的府邸上?
脑海中忽地蹦出一个小人,俐落地敲了敲我的脑袋:你这是没在聂宿那里睡觉,觉得十分可惜么?
我握着茶盏的手一抖,一股热浪便轰然涌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