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烟点头,默默跟在一旁。寒风刮擦着脸庞,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庭院,碧瓦朱甍,雕梁绣户,令灵烟叹为观止,虽自幼生长于危月宫,却不料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还有这等富丽堂皇的居所,只见朱红色牌匾上只有两个烫金大字“云阙”。
“云阙…”灵烟默念道,骤然回忆起这似乎是危月宫曾经的高手之一云思居住过的地方,据说本门有声望的“前辈们”会被保留居所,且一向不允许旁人踏足经过。
大门“吱呀”一声被瑶知推开,扑面而来一阵阴风,二人迈步进去,幽暗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这诡秘的氛围让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灵烟都不寒而栗,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突然一盏明灯浮现在了眼前,灵烟这才松了口气。瑶知看着她滑稽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解开了灵烟的疑惑:“这里是云思的居所,她喜好奢华,却不喜嘈杂。”
灵烟这才环视了一周,果然厅内的所有器具都用了上佳的材质,自然优美的线条,雕刻砌凿,工艺细腻精湛,似浑然天成。
“所以,您说的旧人就是指她?”灵烟只知云思是当年危月宫“四大高手”之一,死于数年前的“剿月战”中。
瑶知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嘴角带笑似回忆着什么,道:“我与她最为交好,互为知己,但她与暮楚却如水火不容般,见面总是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就像夙梦与魅吟那样。当年我们也与你们一般年纪,如今物是人非,看到你们言笑晏晏的模样难免触景生情。”
“暮楚…”灵烟呢喃道,觉得此名极其陌生,却又仿佛在哪听过。
瑶知听到她的呢喃,忽然正了正心神,帮她撩拨散在肩上的碎发,叮嘱道:“你要护好自己,即便在外执行命令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危。于他们呢,你明事理,与魅吟交好,夙梦又是你师姐,她们二人的关系你也要多从中调解,争锋多了便会失了情分。”
灵烟点头回应着,瑶知又说道:“好了,回去吧,出来太久宫主该怪罪了。”灵烟又轻轻点头,静默地跟在她身后。
入了座席,一身凉意的灵烟依旧魂不守舍,引来了罗刹的调侃:“哟,灵烟大人果然与常人不一样,等如厕回来这年都快过完了。”
此言却招来了灵烟一记厌恶的眼神,道:“你再如此口无遮拦我就撕烂你的嘴!”
罗刹放下酒杯,手指一勾,做出了挑衅的手势。
“啪”,灵烟往桌上一拍,已有微怒:“你…!”
“好了,发科打趣也得有个度。”
二人听到危坐高堂上的人发话,才终于停止了拌嘴斗舌。
月心将闲杂人等退散掉,给自己斟了杯酒,正色道:“咱们又让他们多活了一个年头,开春了,这次我打算给‘绝尘刀’送份迎春礼。”语毕,眼眸轻抬,两眼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座下众人大多面面相觑,只见罗刹和灵烟同时站了身,不约而同地拱手说道:“属下请命!”“徒儿请命!”二人又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若仔细察觉,会发现灵烟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月心眼珠相继在二人身上游移,道:“那便由你二人出马。绝尘刀法飘忽诡异,攻守合一,唐乾又深得其父真传,用刀更显霸道,你二人不可轻敌。”
二人异口同声:“是。”
月心而后又眼神飘忽,若不是陆朝的父亲当年在汉中道对她父亲有袒护之恩,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顾及着唐家与醉剑山庄的婚约,没有下杀手,现在虎落平阳,唐家落井下石,正是中了她的心意。
忽然眼前又现出了当年自己兄嫂惨死现场的树干上绝尘刀法刻下的刀痕,那一刻万念俱灰的她只想千刀万剐那些乘人之危之徒。
罗刹见月心发愣便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唐家只会趋炎附势,死有余辜。”
“这大年之夜,可少说这些沾了血气的言语,时辰尚早,不如我献丑一曲助兴。”说罢夙梦对身旁的侍女示意,两名侍女将一把专属夙梦的筝摆了上来。
一曲《高山流水》婉转激昂,琴弦飞泻,似在青山绿水间潺潺作响,又虚无缥缈,若隐若现,抚筝之人如坐云端,云烟缭绕,飘忽不定。忽而一道白光将青山劈为两半,雨落山涧,岩土崩塌,群鸟悲啼,忽又急转而下,琴声低沉微弱,时断时续。曲终,仍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众人都轻闭双眸,仍未从这番景象中脱离出来。
“妙哉!妙哉!”一旁的罗刹拍手称快,续道:“都说魅吟的筝乃‘大理一绝’,可咱们的夙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片刻后再次热火朝天,丝竹乱耳,爆竹声中一岁除,辞了旧岁,梅香入风,又送来了新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