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不够坚定。
于是林燃又收回目光，低下头，默默无语的跟着队友们走下大巴，向着球场内走，前方的路，有点暗，看不见光，找不到可以支撑走下去的声音。
“林燃！”
林燃听到有人在喊，用的中文。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没抬头，继续往前走。
“林燃！”
又有一声呼喊，林燃就愣了一下，停下来，抬起头，看见被保安拦截着的身影，是个女孩子，年轻的中国女孩子。
很小只的女孩子，被高大的保安拦截着，挣扎着像一只溺水的猫咪，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焦急的，带着哭音的呼喊。
林燃迟疑一下，走过去，看清楚了对方。
“要签名吗？”
他问道。
安小熙仰着头望着林燃，哭泣得像一只花猫，林燃以为她是那种狂热的粉丝，熟练的拿出西装口袋的笔，准备给她签名。
然后就听到安小熙流着泪拿出一件球衣，道，“可以……可以写一段祝福的话吗？我的一个朋友，他也是你的球迷，他现在生病了，我想如果他能够收到你的祝福，他一定会很开心。也许，他就能坚持下去。”
林燃就愣了一下，点点头，在球衣上写下祝福。
“祝你早日康复。林燃。”
林燃写完，将球衣递给安小熙，“这样可以吗？”
“谢谢，谢谢。你也要好好加油。林燃，你可以的。你可以赢的！”
安小熙大声喊着。
林燃就笑，转身之前，鬼使神差一般，问，“对了，你朋友得了什么病？”
“saRs。刚刚被隔离了，其实也不只是他，还有好多人，他们宿舍很多都是你的球迷，都一起被隔离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能够给他们带一件你的签名球衣回去，也许，他们拿到了你的球衣，就不会死了呢。”
安小熙天真的说着。
林燃就愣住了，看见她抱着球衣礼貌的对他点头，转身要走，他嘴巴张了张，然后忽然低吼，“站住！”
“嗯？！”
安小熙怔怔的看着林燃。
“把球衣给我。”
林燃近乎粗暴的伸手过去，将安小熙手里签好的球衣拿回来。
安小熙很懵逼，目睹这一切的保安也很懵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哪里有给人家签完名后，又抢回去的。
签名还带反悔了吗？
“是的，我反悔了。”
林燃将自己签好名的球衣拿回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祝福，用签字笔删掉，重新写上一句话，然后就这么珍而重之的把球衣握在手里，对安小熙道：“打电话，告诉你的朋友，让他看我踢球！”
“啊？！”
安小熙一脸问hào。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但我希望有，也应该有。”
林燃看着安小熙，他的眼睛在发光，“所以做个约定吧。如果我赢了，我会展示这件球衣，你能看到，他能看到，全世界都能看到，这是一个见证。
所以，如果我赢了，他们也必须好起来。
所有人，都要好起来。”
安小熙怔怔的看着他，就这么握着球衣，大步向着诺坎普走去，坚定不容否定，在那球衣上被涂抹掉的字迹，仿佛被抹去的那些所有不可能，只剩下看不清楚的字句，“如果你们要有奇迹，那就给你们！”
……
北京，凌晨两点。
王金泽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干净整洁，却更让人觉得心里空白了一块，世界苍白得可怕。
被隔离在宿舍的时候，觉得宿舍好可怕。
但现在，王金泽才知道比起宿舍，医院更加可怕。
太过安静的黑夜，仿佛藏着会chīrén的怪物，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隔壁的阿德是不是已经被怪物吃掉了，要不然平日里最喜欢热闹的阿德，怎么会那么安静。
特别是在有球赛的夜晚，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
王金泽感觉自己正在和这世界抽离，曾经熟悉的一切，一瞬间变得如此遥远。太多太多的变化了，让他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不关心足球，不再半夜爬起来看比赛，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真的就这么躺在床上，没有半点想去看比赛的冲动。
哪怕那是林燃的比赛。
但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林燃赢不了，就像他们，好不了。
然后，王金泽就接到了安小熙打来的电话。
“我见到林燃了。”
“嗯。”
“答应你们的签名球衣没有了。”
“哦。”
“林燃说，他会赢，他可以赢！如果他赢了，你们也就必须好起来，每个人都要好起来！王金泽，你听到没有！林燃说他会赢，他会逆转巴萨！巴萨无法打败他，saRs也打败不了你们！
所以你们都给我滚起来，都去看，看林燃怎么赢，看林燃怎么创造奇迹，好好看，好好学。
拜托了。”
电话那头的安小熙又说了什么，王金泽记不得了，他只记得他是如何从床上爬起来，像疯子一样吵醒了所有人，那些看球的，不看球的，每个人。
人，也许都是需要一个爱豆的，不为其他，就为在这艰难的黎明前夕，有个人能够在这黑夜中发光，划破黑暗，然后让所有人相信，黎明终会到来，奇迹，就在人间！